决战前后(四)
218决战前后(四)
若是按照惯例,作为双方头领的裴淼与敖北是要于两阵中央会面, 或真或假地叙叙旧, 在言辞上争夺一下“正义权”,让世人知晓:在这场战争中,己方才是正义的,罪责全在敌方。
可是,这些世人用烂了的流程,被当成潜规则的东西,今次却是完全用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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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这场战争到了现在,正义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胜即是生,败就是死。而正义,从来都只在胜利的一方!
前面也说过了,这场战争的起源是有魔族叛逆引起的。而后,这些叛逆在意图控制龙宫水族的过程中,反被东海龙君敖北所制,成为了敖北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这些魔族之所以会叛出魔界,就是因为他们除了蛊惑人心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本事!
而魔界之中全是魔族,这些蛊惑之术对魔族根本就没有用。
因而,这类魔族一直被那些修为高超,战斗力也强悍的魔族们排斥,游离在边沿地带。
而他们怎么会一直甘心呢?
他们当然不甘心!
所以,才会逐渐联合起来,推举了首领,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蛰伏多年之后,这股势力也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竟一举搅乱了三界!
不得不说,仅仅是做成了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这些魔族们“名留青史”了。
只是可惜,他们除却魅惑之术,其余的本事到底太低。忙碌多年,千针万线,到头来却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随着一道紫色的闪电由半空中劈落,大雨如注中,双方的战斗也逐渐开始。
龙族那边的主力自然是龙宫中实力最强的水族将领,魔族只能作为辅助。
而修真界这边,青霄楼、魔宫与妖界三方却是一早就商议好了:这一次,由青霄楼三百六十个修士作为底牌和隐形的主力。直面水族将领的事,就由魔宫与妖界共同承担。
当然了,青霄楼虽演练了阵法,却也不可能如天魔两界对战一般,光明正大地摆出来。
龙宫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呀!
——天魔两界那种打法,是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当时民风淳朴,连凡人打仗都是两方都摆好了阵势之后才开战的,不然就是不义。
如今的形式早就不同了,兵不厌诈才是主流。
青霄楼纵早演练好了对敌的阵法,想要摆出来,却要靠妖族与魔宫为他们争取契机。若是契机一直不来,就只能将错就错,换前两者来做主力。
所以说,那三百六十个修士,只能算是隐形的主力!
这场大雨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由水族中精通天时与水系功法的老鱼仙施法召来的。这让天生亲水的水族如鱼得水,战斗力能够正常发挥。
但也仅仅如此了,以敖北那扭曲的自尊心,是绝对不肯占半丝便宜,以免留人话柄的。
对此,裴淼只觉得可笑。
她可不会如敖北一般,在这种时候还死要面子。
因着她的主要任务是主阵,所以一直都没有加入战斗,而是一直凝神观摩,静待时机。
可也是因为敖北的自尊心,裴淼不亲自下场,还有了一个不算意外的意外之喜。
那就是,敖北也没有加入战斗。
这无形之中就给修真界这边减轻了许多压力。
毕竟,自敖北吸收了自魔族那里夺来的精气之后,修为迅速爆胀。而龙族又天生肉体强悍,他的实力比之魔帝身边的魔将亦不遑多让了。
裴淼与敖北各自站在峰顶上观战,遥遥相望的两座山峰中间的地方,便是战场。
战场之中,双方越战越酣,许多水族都在大雨中显出了本体。妖族们也不敢示弱,同样显出本体以肉身对敌。@无限好文,尽在
于是,先前还惨烈万分的战场上突然就出现了堪称滑稽的一幕幕:
一只比寻常老虎大了十倍的老虎精一口咬向面前的敌人,结果入口的却是一只巨大的海蟹钳子。结果敌人没伤着,还险些被钳走两颗门牙;
一只巨大的墨鱼对着敌方喷出一大滩浓黑的液体,趁对方一头蒙圈之机,触须齐上,满心得意地要吸干了敌人的骨血。可下一刻,其中一条触须突然一阵刺痛,灼烧的毒素顺着触须蔓延,很快就归了黄泉。
原来,它对面的敌人里,正有一只三千年道行的毒蝎子。
……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而那些本体就是人的魔宫一众就尴尬了。
因本体相差太大,场中体型庞大的又太多,为了不伤到友军,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小!
无奈之下,裴淼只能下令让他们先撤回来了。
封寒看了一眼战场中那条统领群妖的大鱼,心头十分不甘,却也只得拂袖撤出。
裴淼安慰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还怕没有阿寒大展神威的时候吗?”
封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对着身前的姬玄真拱手施礼:“姬真人。”
他当年曾在忘忧谷待过几年,姬玄真对他虽不喜爱,却也不曾刁难,还因裴淼的缘故多有拂照。封寒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这点善意便被他铭记于心,直至今日。
姬玄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叹道:“魔君不必多礼。”
——人生际遇之奇妙,当真是防不胜防!
于是封寒便起身,立于裴淼另一侧,一同观战。
“姐姐,看来第一计划是要废了。”封寒蹙眉。
如今双方战斗虽激烈,却始终不曾胶着,这个时候以人布阵,无异于天方夜谭。
更何况,对面山头的敖北还没有动,他身边还有水族将领守卫,又岂会任他们布阵?
裴淼焦灼之余,也是无奈万分,叹息着摇头。
眼见着伤亡越来越多,有好几次裴淼就差点亲身下场了。可是,理智却又约束着她。
便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裴淼耳中:“不是要布阵吗?还不快点!”
裴淼又惊又喜,来不及多说什么,天地间瓢泼般的雨水突然静止,雨滴于半空中交汇,形成了一个奇异的镜平面。
裴淼连忙喝道:“布阵!”
姬玄真等人疑惑不已,那三百六十个修士却早已将听令行事练成了本能,迅速遁入战场,找准自己的方位。
从布阵到阵起,前后不过数息时间。而阵法启动之后,布阵的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众人眼中隐匿,再不见踪影。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敖北只听见了“布阵”二字,其余的因着那水滴集结的镜面,什么都不清楚。
但以他的聪慧,很快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惊怒之余,心头郁气聚集,竟隐隐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
可但无论如何,这一时半会儿的,水族这边对阵法是无可奈何了,只能先对付突然士气大涨的妖族。
阵法的作用逐渐显现出来,妖族这边越打越精神,水族这边越是慢慢力不从心。
更令水族气恼的是,每当妖族这边有人受伤太重失去了战斗力,就会迅速被阵法传出去,不久后就会生龙活虎地回到战场。
这……这简直就是作弊嘛!
作弊的慕真人:本座只是尽医者本分,救死扶伤而已!
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必须先破了这个阵法。
经过多放观察,敖北终于发现,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对方伤着被传送出去的那一瞬间。
因为只有那一刻,隐匿不见的修真者才会显出身形。
看出关键之后,敖北传音给身旁守卫的将领,吩咐了一番。
就在又一个重伤的妖族被传送到慕连城这里之时,几个水族将领迅速袭来,共同攻击一个修为不算高的修真者。
可这阵法既有这个弱点,裴淼又岂会不知?
所以,水族这边行动的同时,裴淼与身旁之人也动了。
裴淼长剑一揽,接住了两个。封寒也接住了两个。剩下的四个都由姬玄真给包圆了。
裴淼手中的这柄灵剑,是姬玄真亲手为她铸造的。当时姬玄真就说:“若非你是我的弟子,我是绝对不可能专门为你铸剑的!”
——他从来只为剑道宗师铸剑,而裴淼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剑道宗师了。
而被师尊无情吐槽的裴淼,剑术也的确不精。她所有的,不过是杀人盈野后的经验而已。这些,根本不拘泥于兵器!
既然裴淼都动了,敖北自然也就动了。
众人都很默契地避开了两人,为两人留下了决战的主场,她先前接下的那两个水族将领,由封寒接走了。
封寒原先有一柄扇子,是裴淼送给他的,后来,那扇子毁于东海,他便再也不曾用过法宝。
他是火系的,在这样倾盆的大雨中,火系法术自然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他又是一人对战四个,自然难免落入下风。
魔宫的弟子们再一次入了战场,主要任务就是阻止水族破坏阵法,然后就是帮助封寒对敌。
至于姬玄真,自然不用他们操心。这位真人游刃有余地很,还顺手就接过了裴淼主持阵法的重任。
若不然,封寒哪里还需要别人帮,姬真人一个就搞定了!
打着打着,那些水族与妖族体力消耗过大,又都化回了人身,各自持着法宝或使用术法,灵光煞气飞舞,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直蛰伏的桓缨、胡哈和被他们策反的玉龙子终于忍不住出手,带领着各自收服的手下突然倒戈,攻向了昔日的同门。
不得不说,历代魔君的上位史,的确不是什么好教材,让魔宫的人心太容易浮动了!
封寒惊怒:“玉龙子,你也背叛本座?”
玉龙子目露寒光,满面耻辱:“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一条任你呼来喝去的狗。可是,我想做人!”
胡哈不耐道:“别和他废话了,杀光他的死忠,生擒了他!”
封寒轻蔑地看着他们:“就凭你们?”广袖一挥,几丛幽蓝地近乎透明的火焰自他袖中飞出,在暴雨中丝毫不受影响,向几人袭去。
“不好,”桓缨面色一变,“是寒焰!”
这寒焰是封寒修炼多年,自经脉中生出的一种异火,温度极高,却又因色泽如冰而取名“寒焰”。
这寒焰之所以不受雨水影响,是因为雨水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就被迅速蒸发了。
偏在此时,大雨突然就停了,这寒焰也就变得更为可怕。
三人不敢硬接,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抽空还击一两招。
本是主管后勤慕连城终是不放心跑到了前面,解决了那个施法降雨的老鱼精之后,便上前帮助姬玄真御敌。
姬玄真右手连动,大衍珠分合聚散,冲上来的水族又一次被冲散,顺便替他抵挡了那次魔族的魅惑之术。@无限好文,尽在
他蹙眉问慕连城:“你怎么过来了?”
裴淼之所以把慕连城安排到后勤,就是怕见他受伤心神受扰,慕连城也是知道的。
慕连城道:“师兄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看了一眼四面楚歌的封寒,道,“我去帮他。”
“诶,回来!”姬玄真连忙叫住他,“这哪用你插手?”
果不其然,姬玄真话音刚落,封寒那边就再一次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
——玉龙子出其不意,一手一个,竟是一下子就捅穿了桓缨与胡哈二人的心脏!
“两个蠢才,我怎么可能会背叛君上?”眼见两人实在死不瞑目,玉龙子好心多说了一句。
原来,当初在重霄殿中,玉龙子回话时的那一沉吟,不过是在听封寒的传音而已。
——附和她。
这是封寒的原话。
***
场中算是尘埃落定,对峙许久的两人也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沉默。
裴淼轻笑了一声,感慨道:“一别经年,当年的蛟龙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敖北冷笑一声,道:“犹记初见,裴道友本是南华弟子,再见却成了南华弃徒。本座当真为道友惋惜!”
裴淼面露无奈:“在下提起当年,并无嘲弄之意,阁下又何必以己度人?”
敖北面上阵红阵白,眼中闪过一抹羞恼,冷冷道:“休呈口舌之利,现如今,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当年折辱之恩,今日必当加倍奉还!”
裴淼微微蹙眉,道:“当年我揍你,不过是看不惯你引逗阿月而已。便是折辱,那也是你活该!”
“不许你提阿月!”敖北突然恼怒起来,恨声道,“若非是因为你,阿月根本就不会离开我!”
裴淼忽然道:“你想见阿月?”
敖北一怔,急急问道:“你知道阿月在哪儿?”而后又自语道,“是了,是了,阿月与你的关系最好,自然是会去找你的。”
他希翼地看着裴淼:“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可以,”裴淼笑道,“有条件。”
听见“条件”二字,敖北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深深地看着裴淼,道,“除了让我认输退兵,什么条件都可以。”
裴淼闻言,暗道:总算还有几分枭雄本色。
可是,她面上却是耻笑不已:“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敖北的脸色很不好看,却到底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裴淼笑道:“哪有什么条件呢?你杀了我,阿月自然会来见你。”
敖北自嘲一笑:“是来杀我吧?”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法子。
敖北再看裴淼时,心头已经放弃了折辱回去的想法,只想要她的命。
这对他来说很容易,因为两人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大到任何阴谋诡计都奈何不了。
敖北右掌伸出,江河湖海仿若都在他掌中聚散。而后,他掌心一番,无尽的江海怒涛朝裴淼压来。
裴淼避无可避。
那她索性就不避!
若是论起正儿八经的修为来,裴淼远远不如敖北。但若是论起速度来去,敖北遁术再快,又如何比得上裴淼的瞬移?
人常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本就有他的道理。
试想,无论对手有再厉害的的招数功法,若你能快到在他发功之前便取他性命,那再好的法术、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徒劳!
裴淼虽还未快到那种程度,但是闪避敖北的攻击却已是绰绰有余。
这是敖北多年来打得最憋屈的一架!
——明明对手的修为差他甚远却如鱼儿般滑不溜手,让他所有的攻击都如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那种失重感,让他呕得想要吐血!
他原本就被裴淼刺激得有些神志混乱,打了这一架之后,非但没有发泄半分,反而更烦躁了。
熟不知,他烦躁,裴淼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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