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134风筝
天秀峰在碧霞峰南三百五十里处,算起来,在各脉之间是离碧霞峰最近的。
天秀峰的位置很微妙,正处于南华几大灵脉的交错处。
本来嘛,这样好的一个地理位置,天秀峰应该是除碧霞峰外灵气最浓郁的地段了。
可是,天秀峰本不是南华山原有的山峰。
当年南华初立,创派的几位先祖为了镇压从东极移来的七条大灵脉,特意赶往不死之山,采其山石为阵眼。
这就是后来的天秀峰。
既是作为镇压之用,天秀峰自然灵气浓郁,但被它所镇的几条灵脉,却是对它吝啬的很,它的灵气来源全靠大灵脉的枝梢形成的小灵脉。
不过,因着小灵脉数量众多,供养这几个峰头,也尽够了!
不错,天秀峰并不像其他几脉一样地域广袤,就只有五座小峰头,上面也没什么特产。之所以有这么一脉,为的自然也是看守阵眼。
如今,这许多年过去,采来的灵脉早与南华地脉相融,不分彼此,天秀峰也早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义。
也幸而南华派几脉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彼此之间虽不说一团和气,但因着个个都不爱揽事,贺兰真人行事又一向公正,这才使得天秀峰的存在不显尴尬。
裴淼跟着几位长辈上了天秀峰,直往主峰仙女峰右侧的仙鹤峰去。这是她头一次来天秀峰,自然免不了四下看看。
这天秀峰果然是峰如其名,风景十分秀丽。
但也就是这样了。
一路行来,裴淼入目所见的花草树木皆是修真界里寻常有的,虽然长的茂盛,却无任何出奇之处。只在路过仙女峰时,看到那里栽种了许多灵果。
慕连城到到的比众人预期的都要早,几乎是在贺兰缺等人收了御风之术,落在仙鹤峰时,一团赤色的火苗一闪,慕连城的身形已映入众人眼睑。
“弟子拜见师尊。”裴淼最先反应了过来。
“慕师叔。”岳无缺也连忙上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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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嘉柔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哀哀切切地唤了一声:“慕师叔。”竟似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诉说!
她这副模样,裴淼看着就隔应的慌。只如今几位长辈都在,她也不好口出恶言,便干脆别过脸,眼不见为净了。
“嗯。”慕连城对裴淼与岳无缺二人略一颔首,忽略了惺惺作态的卫嘉柔,上前见过几位师兄师姐。
尚秀秀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卫嘉柔一眼,这才颔首还礼:“慕师弟。”@无限好文,尽在
“且莫要多礼了,”贺兰缺道,“慕师弟,今日请你前来所谓何事,想必淼淼也已经说清楚了。”
慕连城点了点头,对尚秀秀道:“阿羽身在何处,还请尚师姐带路。”
尚秀秀深吸一口气,抬手道:“诸位请随我来。”
佟羽就倒在他自己的屋子里,蜷缩着身子,窝在沉香木桌子旁。
他走的很不安详,脸上纠结着痛苦,有大量鲜血自口中溢出,染满了前襟与右腿。
门并没有关,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却又人匆忙跑出时带出的乱象。
很显然,尚秀秀发现佟羽死后,第一时间便断定了是卫嘉柔害死了佟羽,并立刻提剑去追杀她!
在场之人除了徐持盈外,个个心头都有疑惑:为何尚秀秀不分青红皂白,一下子就认定了卫嘉柔会对佟羽下杀手?这卫嘉柔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或者是秘密?
但这毕竟是她们师徒之间的事,尚秀秀显然是不愿透漏,冷静之后也有保全卫嘉柔之意。贺兰缺纵为掌门,但天秀峰有一脉之主徐持盈在,他也不好太过插手天秀峰之事。
再者说,佟羽究竟是不是被卫嘉柔杀死的还未可知,一切还要等慕连城看过之后再说。
因在场的多是长辈,而卫嘉柔又有嫌疑,岳无缺与裴淼自是当仁不让,上前将佟羽的尸首搬到床榻上。
因着全身的经脉已经断了,佟羽虽已身死多时,全身上下却软绵绵的,要抬显然是不能的。岳无缺就干脆将他抱了过去。
“慕师弟,”尚秀秀恳求道,“还请你一定好好验验,阿羽究竟是为何会……”
“尚师姐安心。”慕连城对她点了点头,回身喊裴淼,“淼淼,过来。”
这是要言传身教了。
裴淼应了一声,连忙跟了过去,一边听他徐徐讲解,一边对照佟羽的现状,果然比自己看书直观的多。
修真者与凡人不同,肉身灵气充裕,便是血液已经僵固,皮肉却依旧莹润的很。
但也就是这样剔透的皮肉,让血液僵固后的青灰和点点尸斑显得更加诡异!
凡人验尸需要解剖,可修真者有灵力这种作弊器,完全不必如凡人一般。
慕连城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佟羽的尸身,里里外外都给裴淼讲解透了。末了,问道:“淼淼怎么看?”
“慕师弟!”尚秀秀焦急不已,忍不住问道,“究竟结果如何?”
眼见自家师尊是非要等自己说出个一二三来,裴淼心下无语之余,也很是感慨:无论这位师尊心思如何,而今对她,也真是尽职尽责了!
这样想着,她转身对尚秀秀拱手施礼,代师尊答道:“尚师伯,阿羽是食了两种相克之物,这才导致经脉尽断而亡的。”
——所以,这跟我师尊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这个结果十分出人意料,却也算勉强洗掉了卫嘉柔的嫌疑。
毕竟,她不可能事先就知晓佟羽当日所食的星星果会与慕连城所赠的木犀露相克,形成这样惨烈的效果。
卫嘉柔自是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可是尚秀秀的表情却十分复杂,很值得人玩味儿。
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呢?
据裴淼匆忙扫过的几眼判定,里面有失望、愧疚、愤恨、怜惜以及果然如此等好几种情绪,充分地展示了人脸上那一万多块儿肌肉究竟能组合出怎样复杂的表情。
贺兰缺与徒儿对视一眼,不知心头做何感想,却也只得先与尚秀秀商议,将佟羽的尸身移入迟迟堂,待那件事有了结果之后,再行葬礼。
出乎意料的,尚秀秀并没有再表现出任何过激的情绪,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道:“任凭掌门师兄做主!”
“淼淼,回去了。”
眼见此行已有了结果,慕连城因着先前裴淼在玉简中的叮嘱,甚至此处乃是非之地,一刻也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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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合了裴淼的意,她也不想掺合卫嘉柔的破事儿。
眼见这师徒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贺兰缺无奈之余,只得让岳无缺又找来了几个在山的弟子,一同将佟羽移入寒玉棺,送入迟迟堂。
***
“师尊,弟子还有些私事,便先告退了。”
一回到本草阁,裴淼便立时请退。这让慕连城很是难受。
虽然他自己也知晓,还是莫要再与徒儿太过亲近的好。可是徒儿这般毫无缘由的疏远,让他疑惑、让他焦躁,还让他委屈。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何你总是待我忽冷忽热,且毫无缘由?
但这一声质问,他终究是不能说出口。他只能含笑颔首,放她离去。
裴淼告别了慕连城,回到白芷峰,便看见江源正在劈竹子,他旁边还放着纸笔与画具。
“你这是做什么呢?”裴淼好奇地问。
“师姐回来了?”江源抬头对她笑了笑,一边将竹条劈成更细的竹篾,一边道,“我见这几日风光甚好,便想着做几个风筝给师姐玩儿。”
裴淼奇道:“你还会做风筝?”
“跟青竹岭的王朔师兄学的,做的不好,希望师姐不要嫌弃。”江源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裴淼摆弄着画具,“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江源腼腆一笑,继续劈竹篾、画样子,糊风筝。
根据裴淼的要求,一共做了两个美人,一男一女,男的归裴淼,女的归江源。
裴淼这不同于寻常女修的直爽奔放的情意,让江源无措之余,也万分惊喜。
他喜欢师姐,最喜欢师姐喜欢他的样子!
两人做好了风筝,便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欢欢喜喜地将两个美人放到了天上。
看着天上飘摇似仙人的一对璧人,江源就仿佛看见了他与师姐一般,满心的甜蜜与向往。
他想着:若是能一生都如此,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这时,一只粉红色的纸鹤悠悠飞来,落到了裴淼肩头。裴淼一手抓着风筝线,一手点开了纸鹤,岳无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淼淼,先前无瑕闭关多日,门中内务多有积压,你若有暇,便来碧霞峰一趟,帮忙处理一些。”
江源脸色微变:“师姐?”
“我得过去一趟。”裴淼屈指一弹,将纸鹤弹成了灰烬,又将风筝线塞入江源手中,“你自己玩儿吧,不过也不可耽误修行。”
交代了这几句,她便匆忙御风而去。
江源呆呆地目送她决然而去,手上力道渐送,风筝线被风筝扯着,咕噜噜地放。直到最后,线放尽了,风筝在高空中挣扎了片刻,便不知落到何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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