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碎寒
天色渐晚,长白山天空上的黑云正贪婪的蚕食着已为数不多的日光,黄昏的夕阳已抵不住呼啸的寒风,只是一头的往山中躲去。
风雪很快又袭卷了长白山的每一处,这是一天中最为混乱的时候。
树上的鸟儿也被迫无奈的被赶走,他们只得寻找下一处栖息的地方。长白山的风雪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这是一位鬼斧神工的大师,而这唯一的代价,便是这永远停不下的寒冷与孤独。
所有的在山上的东西,都是孤独的,不过是被外人所称道的美丽。
毫无温度的大雪,沙沙的落在枝头,底下的根,早已被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雪埋没,难得露出头的新芽,也被几只鸟儿蚕食殆尽,不远处的几声咆哮或许也是野兽的无奈。
三人行走雪山中。似乎是多了一位少年的原因,也或许是这风雪太过于凌冽无情,李寒叶和王幕升二人则没有了白天放肆的欢声笑语。
山间的小径也逃不了大雪的吞噬,三人只好成一列之行,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下走去,少年被二人包裹在中间,但凛冽的寒风逼着他双手相抱,嘴角也不时的发出咯咯的声响。
王幕升走在少年的后面,此刻他忽然将手搭到了少年肩上。
“小兄弟,我教你一套功法口诀,能助你抵御严寒,你且听好了。”
少年听闻,连忙擦去嘴角雪屑与冻涕,他明白自己的囧境已是被王幕升看的清清楚楚。
“前辈,我还能撑的住!”
无数雪花落在王幕升的身体之上,却是早已融成冰水。
“发心身足引气来,我自空穴冲阳门,太阳心愈三周天,一片热诚振开乾坤。”他一边说道,体内炙热的真气愈发散发开来。
少年听见王幕升将口诀说出,只好是仔细聆听。
“前辈,引气于丹田之处,可又是如何催动丹田里的内力归化为阳刚之气?我只觉得体内现在剩余内力不足,真气也渐呈阴柔之势。”
少年一边抵着狂风暴雪一边说道。
王幕升似乎早已知道他会这么问,“沉心运功,那最燥动的一股真气便也是最炙热刚猛的,那股真气你要想办法自己控制。”
“你要让那股真气贯彻你尚有一丝余温的穴道与脉络,再将它归于身心,那便找到你自己的阳道!”
少年听着一番解释,再次运起功来,他沉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感受着每一丝温度的变化,直到那一股真气游走到神阙处,瞬间变感到体内炙热无比。
少年忽然之间停了下来,眉间紧皱,双手伸展困难,好似备受折磨。
“前辈,为何...,我按这口诀运功体内竟如此之酷热难当,像是欲火焚身一般!”
只听见少年发出阵阵呻吟,王幕升又是拍了拍他的背,“再聚再散!要如何随心所欲的控制只能看你自身的作为。”
少年已无心听见任何话语,他只听到了一个“散”字。
或许是火热的真气突攻于心,竟然连如何“散”一时之间都忘了。
只见少年此刻放下双手,舒展眉头,只见他盘坐于雪地之上,借助冰冷的积雪,嘴角不知喊着什么口诀。
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褪去了那时哆嗦的样子,似乎已能凭着一己之力来与这长白山的严寒做个对抗。
只是那少年不知道的是,王幕升授予他的这几句口诀,正是《日照神功》中的修炼内功根基之一。
“这几句口诀你要记住了,除开抵御这严寒之外,对你的内功修为也有着极大的帮助”
王幕升话中的语气,与他在灵霄派教弟子武功时如出一辙。
“前辈之言,我定当谨记于心。”
李寒叶走在他的前面,在这狂风暴雪中仍能步伐轻盈,行动自如,他吞吐出一口凉气,“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天赋与武功的底子倒也还不错”
“师傅虽自小把我带到身边,每日教我读书写字,零零碎碎的武功也学了不少。”少年说道。
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他看到的,是这世间上不多的坚定眼神。
“你也许不知道,他教你的那些武功,可都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等你以后接触到了更多的人,就会明白了。”
三人继续行走,从黄昏到黑夜,此时三人也已到山脚之处。
李寒叶又看见了上山之时曾光顾的那处酒家“小兄弟,今日下山,似乎还要麻烦山下那位店家,咱们三个得在山下住个一晚了。”
“我们?还要在山脚下住一晚吗?”少年虽语气自然平常,但那话里行间却是有一丝不愿与介意。
李寒叶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
在李寒叶看来,一位未出于世的少年,有着这样的担忧与腼腆也是平常不过。
他对着少年说道:“你可是不愿住在山下的酒家?如此的话,我们也可继续赶路,夜里如果你倦了,大可可以睡在马车里。”
他说完便向王幕升看了一眼,王幕升也明白了少年的心境与李寒叶的意思。
少年则是不好意思开口道:“二位前辈,我....还能坚持的住,但我怕委屈二位前辈了。”
李寒叶见少年仍是有些踉踉跄跄,“你不必想这么多,江湖中人行走在外,也免不了风餐露宿,但等你这一路上慢慢适应了,自然会接受一些酒家客栈。”
少年被他的话戳中了心头,他眼前的这位白衣剑客,似乎把他的心看的一清二楚。
他这次没有向方才那样难以启齿,只是说了句,“多谢李前辈。”
三人不久便走到了山下的酒家,今日那家的小店,倒是很冷清,往日的那些文人似乎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了。
李寒叶与王幕升二人走到小店后的马厩内,领走了马,装上了车,便迅速离开了。
少年此时也随着李寒叶坐进车里来,只留着王幕升一人在车外骑着马赶着车。
王幕升慢悠悠的爬上前边驭马的位置,看那李寒叶早已是一溜烟的躲进了车内,“寒叶,不是说回来的时候你来驾车吗?”
“你不是嫌我在外边烦嘛。”车里传出一道埋怨声。
“我看你今日与我见到那老前辈的时候倒是正经的很,你正经的那个样子维持了那么久,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想着现在你也能免去那些叽叽歪歪的话,到这外边来安分驾着马。”
“哎呀,那如今我可是要变得啰嗦些了,省的让我去外边受那风吹雪冻。”
这次车里传来的声音,比方才要大声了不少。
“哈哈哈”王幕升一阵大笑,那熟悉的感觉马上又要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了。
少年与李寒叶坐在车内,李寒叶早已拿出行李中的干粮与酒,独自一人烧起小炉灶,而后温起酒来。
辽东之地依旧寒冷,三人不知不觉已走了半个时辰,车中温了一会的花雕,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慕升,咱们歇一会吧!”李寒叶朝着车外御马的王幕升喊道。
王幕升也停下来,他早就闻到了车内的酒香,他拍了拍身上仅残留不多的雪屑,往车内去。
“酒已经温好了,咱们歇息一会也不迟,小兄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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