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丁建国的声音在丁晞珍的耳边嗡嗡作响,这些年她和丁建国的交锋历历在目。(xhwx6)•(com)
你不能选这个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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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去这个大学!
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你必须活在我的影子下,必须走这一条我给你选好的路,这条路平坦而宽阔,上面有无数人走过,他们的足迹踏平了这条路上的所有沟壑,所以这一定是最好的那一条。
丁晞珍怔然地站在原地,她望向丁建国,突然发觉丁建国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记忆里的丁建国十分高大,当他站直时,他可以挡住整个门框,让她看不见外面的光。她曾经很恐惧这个严酷的父亲,但现在,他的背竟有些佝偻了,头顶和门顶离得很远,他的肩膀也变得窄小,显得单薄。
原来人老了是会缩水的。
老了。
这个字眼让丁晞珍心惊了一下,她从没想过丁建国也会有年老的那一天。那个总是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丁建国有一天也会变成和路上相逢的普通小老头一模一样。
“回屋。”丁建国斩钉截铁地说:“不许出去,不许找他,这个周末好好给我在房间里反省反省!”
丁晞珍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平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她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她突然想到裴航之还在楼下,翻过身从枕头旁找到手机,给裴航之发了消息:“我今天不回去了。”
Phz:“跟伯父伯母吵架了吗?”
丁晞珍:“嗯,闹挺难看的。你回去吧。”
Phz:“要不要我进来?”
“别,你进来了更火上浇油。”
过了一会儿,丁晞珍没等到裴航之的回复,她看了看表,已经到晚上七点了,她以为裴航之已经走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又震了一次——
phz:“你的房间在第几间?”
丁晞珍一愣,猛地起身下床,她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她的房间前面有一个视觉死角,看不到前院。
“你还在楼下吗?我房间在院子里是看不见的。”
“第几间?”裴航之又问了一次。
丁晞珍回复道:“第二间。”
她不知道裴航之要做什么,在窗户前来回走,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什么发光的东西照在了天花板上。那是镜子反射进来的光,像一枚在天花板上跳舞的斑点。丁晞珍连忙发消息:“你在干嘛呢?快回去吧。”
“让你知道我在哪儿。”裴航之说。
丁晞珍眼睛湿润,她慢慢地在键盘上敲字,说:“我真没事,你回去吧。”
“嗯。”
那枚光斑一直陪着她,直到熹微的晨光也照了进来。
*
丁晞珍基本上被关在了家里。丁建国允许她出房间活动,跟外界联系,但是绝对不能出门。丁晞珍被关了一夜,恼羞成怒,想从家里直接冲出去,却在客厅看见何燕又在吃心脏痛的药。
丁晞珍退了回去,她配合丁建国和何燕待在家里,但绝不让步。
这场争执从闪电战演变成了拉锯战,比他们之前任何一次的冲突都要持久。
第二天裴航之去丁晞珍家敲门,何燕来开了门,见是他,立刻把门关上,冷声说:“你走吧。”
“伯母,”裴航之就在门外喊话:“伯母,我知道您不认可我,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到让您放心。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这些话全传进了冷冷清清的客厅,即便是一心护犊子的何燕也被这颗年轻又炽热的心触动,但她对同样坐在客厅里的丁晞珍说:“爱有什么用?爱能当饭吃么?”
他们以为裴航之只会来一天,或者一两天,没想到裴航之竟然每天都来,除了必须要回总队,风雨无阻。
但是丁建国没让他进去过。
这天晚上,丁晞珍何燕给她端了一碗汤圆宵夜。
“妈?”丁晞珍正在书桌前工作,见何燕推门进来,有些意外。
书灯下,何燕伸出手,略微干枯的手掌摩挲丁晞珍的脸,伤心地说:“我的孩子,你瘦了呀。”
何燕温柔的关心让丁晞珍有点想哭,“妈。”丁晞珍低低叫了一声。
何燕立刻把丁晞珍搂进了怀里。丁晞珍也掉了一滴眼泪,在何燕的怀里,她好像永远都长不大,随时会变成那个需要庇护的孩子。何燕也哭了起来,说:“真不能跟他断了吗?干嘛一定要这么犟呢?你这么犟,吃亏的不是自己?”
或许解决问题的办法有许多,比如表面低个头,然后再曲线救国。可是丁晞珍做不到,如果她能做到承认一个她自己不相信的东西,那她就不是她自己了。
丁晞珍低下头,低声但坚定地说:“我做不到。我现在挺喜欢他的,所以我会跟他在一起,一直到我不喜欢他为止。”
“哎……”见丁晞珍这样,何燕叹着气说:“好了好了,别说了,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你生成这样子了,能怎么办呢?我知道,改不了的。你爸爸那边,我试着再劝劝吧。”
“妈……”
“算了,别说了。”
到了晚上,丁建国回卧室时,何燕戴上挂着牛皮筋的老花镜,翻看丁晞珍的照片,说:“瞧瞧,一眨眼的事儿,就长这么大了。”
丁建国也走了过去,俯身仔细瞧了瞧那几张被何燕特地找出来的老照片。
丁晞珍小时候的照片比长大后多,一张是参加小学晚会表演节目的,画了个大花脸,额头上点着朱砂,漂亮得像年画里的娃娃;还有一张是稍大一点的,刚会骑自行车,戴着安全头盔和膝盖护套,喜滋滋地扶着她的粉红色小车;再一张就更大了,在欧洲拍的,站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脸上已经没什么笑了,是个严肃的小大人。
丁建国一声不吭。
这一晚,丁建国想了很多。
他回忆起初为人父时的遗憾和欣喜。
他那时更想要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皮糙肉厚,怎么摔打也不怕坏,他可以放手去教他怎么成为一个男子汉,怎么在人心复杂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可偏偏丁晞珍是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要怎么教育呢?小女孩儿要怎么继承他的事业呢?他的内心深处是隐隐失望的。
但当他抱上那只小粉团子,小粉团子抓着他的手指咯咯直笑,他又觉得没什么可惜的了。
多么漂亮的小娃娃啊,跟白陶瓷做的似的,太脆弱了,不能经一点风霜。
就是这么一朵小玫瑰,长大后却和他的脾气性格一模一样,敢跟他吵,跟他拍桌子,一分钱不要说走就走。
所以是他做错了吗?是因为他对丁晞珍太严格了他们的关系才僵硬到今天这地步吗?
可他仍然坚信有些课是一定要上的,做父母的在家不好好给自己的孩子上这堂课,那么孩子出了社会,就要被别人教育着上这堂课。
他老派的思维仍然转变不过来。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清明节,丁建国心血来潮,突然想去祭拜某个人。
他穿着灰色中山服,戴了顶毡帽,缓步走在烈士陵园里。正逢节日,陵园有很多扫墓的人,那些铮铮森然的黑色墓碑前放满了百合、千丝菊,乍一眼看过去,漫山遍野都是花,肃穆的陵园化身花的海洋。
丁建国拾阶而上,经过一排又一排有名或无名的石碑,最后来到那个人的墓碑前。
这时,一名面生的年轻夫妻牵着一个小孩儿来到了这里。年轻母亲小腹微微隆起,神态安宁,温声细语地教小孩儿如何将一株修剪过的白色栀子花放在墓碑前。
小男孩儿踮起脚尖,努力将花枝放好,“妈妈,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年轻的母亲说:“再给叔叔敬个礼。”
小男孩儿两脚并齐,挺直了腰背,对着墓碑稚嫩但标准的敬礼。
丁建国印象中裴明只有一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他忍不住问:“你们也是他的亲人吗?”
“不是。”年轻母亲回答,“十年前我住的办公楼失火,是他救援的我,当时我还怀着孕。”
丁建国愣了愣。
“您呢?”年轻母亲反问。
丁建国说:“我是他朋友。”
年轻母亲向他鞠了个躬,牵着孩子离开。
很快又来了另一批人,他们中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他们无一不虔诚而恭敬地在墓碑前敬礼献花。从他们的对话里丁建国得知,这些都是当年裴明用生命救援出来的人。
这些人心怀感激地生活着,每一年都自发聚在一起,来这里为裴明扫墓。
时间过得很快,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可仍时间如何匆匆流去,有的人永远都不会被遗忘,他们会变成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与活着的人共生下去。
等所有人离开,丁建国久久默立在裴明的墓碑前。
黑色大理石碑上有一张裴明夫妇的照片。裴明走的时候才刚四十出头,照片上的人还年轻着,头发乌青,下颚方正,黑色的眼神坚毅有神。
丁建国说:“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而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微风吹动了丁建国两鬓的白发,如吹落茫茫霜雪。
“当年咱们两个孩子是差不多时候出生,你家的那个是八月,我家的这个是腊月,你来吃满月酒,说,一个小男孩儿,一个小女孩儿,刚好,就结个娃娃亲。老裴,你跟我说实话,这俩孩子在一起,是不是你在天上撮合的?你干的好事啊!”
“怎么?怪我没帮你好好照顾你儿子?所以要我把我那唯一的宝贝闺女赔过去?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哎……”丁建国长长地叹息。
丁建国在这儿待了很久,等到最后一个来的人是吴志奇。
吴志奇见到丁建国有些诧异,他往碑前放了一捧千丝菊,点了三根香烟,等那烟头烧完,又用牙开了一瓶白酒,全浇进了泥里。
“今年你怎么来了?”吴志奇说:“你最不喜欢来这儿的。”
丁建国说:“你每年都来?”
“嗯。”吴志奇说:“吃个饭再走吧。”
吴志奇在市区找了个苍蝇馆子,点了几碟小菜,又要了一小瓶白酒,他给丁建国倒了一小盅,说:“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吧?航之那小子找了我好几回,想让我来当说客。”
丁建国冷声道:“这事我还没说,你倒是先提了!这事你知不知道?我就问你知不知道?”
吴志奇在这点上只能认个错,跟丁建国酒杯碰了一个,说:“知道是知道。”
“知道不跟我通个气?”
“人小孩儿也没安什么坏心嘛,还不是怕你这老爹生气?”吴志奇跟丁建国喝了一个,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说:“这两小孩儿的事吧,我也琢磨了琢磨。”
丁建国说:“我倒要看看你琢磨出个什么来。”
吴志奇说:“依我看,小丁也不见得多喜欢航之。”
“是么?”丁建国抿了口酒,这句话倒是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吴志奇继续说:“小丁的性子有点叛逆,你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就越想做,越要做。你现在这么拦着,不正是激她么?看起来他们好像是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实际上就是闹小孩子脾气呢。”
丁建国被吴志奇的话绕了进去,还真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就让他们在一起呗。”吴志奇说:“还就把他们硬绑在一起了,逼他们每天都得看同一张脸,这样再看看,看他们还有几天兴趣?一天,两天,三天?呵,不就是年轻人爱来爱去的热乎劲儿吗?没几天就过去了,指不定有没有感冒长。”
丁建国听完若有所思,没有立刻表态,但眉宇之间稍稍舒展。
“我怎么觉得你这老狐狸坑我呢?”
“瞎说!”
跟吴志奇吃完饭,丁建国回家后没立刻推门进去,而是转到了前院的车道上,走了几步,果然看到裴航之的那辆越野车就停在路边。
他走了过去,敲了敲车门,对驾驶座上的人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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