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平行世界(三)
“我先回去了。”
盛景撂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姜如愿缓缓眨了下眼睛,忽然有急事了吗?
她没太在意,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不过下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记得,便问他当时去做什么了。
盛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忘了。”
他当然记得那日的落荒而逃,走出姜家的时候,楼道里的风一吹,他立刻清醒了,率先涌入的情绪是担忧与自责。
她还这么小。
万一他克制不了对她的心动,不管她喜不喜欢他,对她而言不是好事,所以他不能泄露一分一毫。
见不是什么大事,姜如愿便放心了,又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国庆节的时候我还想约你出去玩呢,现在都十一月了!”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盛景垂眼,因为他在努力克制。
“课业繁重,”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次回来是因为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给你送礼物。”
他递给她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盒。
姜如愿不太开心地接过来,恹恹地问:“我生日那天你不能回来吗?”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下周二生日,又不是隆重的成人礼,何必请假来回跑。
她叹了口气:“我说着玩的,哥哥别当真。”
小脑袋垂了下来,马尾辫也无精打采,盛景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发顶,温声道:“我尽量回来。”
怎么只顾着压抑自己的心,却忘了她的生日更重要。
姜如愿瞬间抬起头,扬声说:“哥哥说话算数!”
生日那天,她放学之后和爸爸妈妈吃了顿大餐,抱着礼物回家,刚巧在小区楼下碰见盛景。
夜色浓重,他骑着自行车从一旁驶过,背影清瘦,衣摆被风吹得鼓起。
十八岁的少年是会发光的,让人移不开眼。
姜如愿眨眨眼睛,将礼物交给妈妈,让他们先上楼,她悄悄走到盛景身后,拍了下他的左肩,然后笑盈盈地出现在他的右边。
盛景配合地先看向左边,又故作惊讶地扭头看向右边。
少年眉眼宠溺,被风吹得微微紧绷的脸泛起几丝笑意。
许是离得太近,姜如愿的心跳无端快了两拍,她忙后退一步,笑着说:“你演技好烂呀!”
他不经意般的扫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温和:“愿愿,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她笑容更盛,察觉他要将自行车放在一旁,她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先别急。”
盛景的视线落在她软软的小手上,她向来爱美,指甲亮晶晶的,他移不开眼睛,也移不开手。
在梦里,现在他们已经成亲半年多了。
可身处二十一世纪的他,还在因为一个简单的牵手的动作心猿意马。
他暗暗唾弃自己,尽量平和地出声:“怎么了?”
“我想让你带我去兜风,”她看了眼自行车后座,期待道,“好久没坐过了。”
五分钟后,两人骑着自行车离开小区,喧嚣声入耳。
天际繁星划过,些微的冷光撒在早已亮起的街灯上,月色朦胧如雾,不断驶过的车流泻出一片银河。
姜如愿张开手臂,眯着眼睛迎接惬意的晚风。
她忍不住哼唱——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少女嗓音软甜,低声呢喃,循着风吹进他的耳畔。
慢慢喜欢你。
盛景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静静地听着她唱了一句又一句,等她停下,他也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一座桥上,十一月的风微冷,姜如愿穿着薄款风衣,将手放进口袋里,笑容却不减。
盛景也笑着问:“怎么忽然唱这首歌,愿愿有喜欢的人了吗?”
闻言她诧异地偏过脸,倒映在江上的灯光忽而落在她精心编织的发间,两侧的碎钻抓夹熠熠发光。
今天生日,她盛装打扮,还化了淡淡的妆,穿着她最爱的碎花裙。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看清了她今天的模样,又立刻垂眼,怕她发现他眸中的惊艳。
“没有啊,”她纳闷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顿了下才说:“我记得这首歌似乎叫,慢慢喜欢你。”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既轻又慢,不像在说歌名,反而像是在告白,微哑的声线恰到好处地落在她的耳边,姜如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盛景呼吸一停,只觉得江上的风又大了一些。
“真是不可思议,”她惊叹地望着他,“你居然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盛景:“……很奇怪吗?”
她没往别的地方想,他松了口气,可心底却有些失落。
“当然奇怪,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听歌的,”她凑近他一些,小声问,“哥哥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呀,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叔叔阿姨和我爸爸妈妈。”
“没有,别瞎猜。”
她不信:“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还记得上次来我家做客的裴临翊吗,这几天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学妹,听说学妹喜欢听这首歌,他每天都在唱,”盛景皱了下眉,点评道,“对我来说是噪音。”
姜如愿噗嗤一笑,又问:“那我唱得怎么样?”
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天籁。”
姜如愿被他夸得飘飘然。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大桥慢慢走着,时而有车呼啸而过,她心里却格外放松,只觉得此刻令人心安。
只是阿景哥哥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他看了眼时间:“宿舍十点关门,在那之前回去就行。”
姜如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馨香骤然充斥鼻息,他停顿了一下,摁灭手机屏幕。
姜如愿便也离开了,她高兴道:“还有一个小时呢!”
这一个小时,当然不能只是散步而已,走出大桥,盛景看向街道两边,恰好有个蛋糕店,他问:“今天吃蛋糕了吗?”
她摸摸肚子,叹气道:“晚餐太好吃了,蛋糕吃不下,又从餐厅提回来了。”
“现在想吃吗?”
轻风适时携来奶香浓郁的蛋糕气息,她点头如捣蒜。
蛋糕店旁边是奶茶店,她的视线立刻又被吸引过去,盛景了然地问:“芋泥啵啵?”
这是她最喜欢喝的奶茶。
姜如愿笑盈盈:“阿景哥哥真懂我!”
“外面冷,你先去选蛋糕,”他温声道,“我一会儿就来。”
姜如愿全听他的安排,进了蛋糕店,刚好没有客人,她选了一个小蛋糕,坐在最安静的位置上等他过来。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上,一手拎着奶茶,另一只手抱着一束花。
姜如愿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盛景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轻咳一声,稍显不自在地解释:“刚刚看见有人卖花,就买了一束送给你。”
她看向窗外,果然看见有个女生抱着几束花殷勤地招揽客人。
接过那束花,她笑道:“谢谢哥哥!”
是一束小雏菊,点缀着满天星,清新淡雅。
阿景哥哥的眼光还不错嘛,幸好没选什么大红大紫的颜色,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小雏菊,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呢,”她满足地喝了一口奶茶,“还是在生日的时候送的,意义非凡。”
他垂首在蛋糕上插上蜡烛,声音带笑:“那么,我很荣幸,可以做第一个送你花的人。”
以后,也一直都会是我。
他点燃蜡烛,轻声说:“许个愿?”
话音刚落,整个蛋糕店陷入黑暗之中,只剩面前的一簇小小的火苗,映亮了两人的眼睛。
气氛无端暧昧。
姜如愿没敢和他对视,不解地问:“停电了吗?”
两个店员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兴奋地低呼:“为了渲染气氛!”
盛景愣了下,看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店铺,不由得失笑。
“快许愿呀!”
两个店员依然在兴奋,虽然不知道她们在激动什么,但是姜如愿还是乖乖地双手交握闭上眼睛。
我希望……每天都会拥有喜出望外的傍晚。
她吹熄蜡烛,店里的光源立刻打开,店员欢呼出声:“生日快乐!”
姜如愿笑着道谢,特意将蛋糕分她们俩一半。
她们推辞几次,见她还是执意要送,只好收了,其中一个店员笑容真挚道:“你和你男朋友很配哦,以后一定要从校服到婚纱!”
姜如愿愣了下。
盛景也朝这边看过来,神色紧绷。
他站起身,准备解释他们的关系,却听见她软软的声音:“好哦。”
好哦。
简短的两个字,在他的心上刮起一场更为猛烈的海啸。
吃完蛋糕走出门,店员还在悄悄议论。
“她叫他哥哥诶,太甜了,好配好配好配!”
“弄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瞎说什么,恋爱这种事还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是哦,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姜如愿被她们的对话笑到,为了不让她们发现她和阿景哥哥不是情侣以致幻想破灭,她胡作害羞地将脸埋进花束里。
不知为何,竟真的有些羞赧。
她悄悄看他一眼,没想到他唇边也有笑意,见她看过来,他立刻收敛神色,问:“回去吗?”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姜如愿一手抱着花,一手紧紧抓住他被风吹得鼓起的衣摆。
“哥哥……”
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起店员说的话,连忙改口:“阿景哥哥。”
他“嗯”了一声。
“每年生日,你都送我一束花吧?”
“好。”
顿了下,他又轻声说:“每天一束也可以。”
姜如愿没听清,好奇地问:“什么可以?”
“没什么,”他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坐好了,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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