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刺
第29章
人们总喜欢用时光飞逝, 白驹过隙, 来形容年华的褪色,时间的流逝。
几年时间眨眼便度过,现在想来,还真是唯有“飞逝”才能表达这份迅疾。
有些人用新年来标志自己的成长,有些人用生日来标记自己的变化,可是夏绿常常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生命作刻度。
2015年,夏绿离开中国,前往澳洲。
2016年,夏绿申请上美国的大学,从澳洲飞往美国。
2018年,夏绿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夏洁和一个小她十岁的加拿大人结婚,婚后第二年,夏洁怀孕,生下了一个小混血。
2020年,夏绿的姥姥感染了新冠肺炎,治疗无效死亡。第二年,夏洁和加拿大老公离婚,不到半年又嫁给了一个挪威人,从澳洲搬去北欧和对方定居了。
2022年伊始,夏绿回到中国,在上海定居。
夏绿回中国之前,先飞去了北欧,和夏洁一起过了个春节。
这几年中国的年味都大不如前,更别提北欧了,夏绿和夏洁去超市买了面粉,回家自己剁馅子,包了一些水饺。最后这些水饺大半都被冻在冰箱,因为大家吃得最多的还是火锅,人多就该吃火锅。
茶余饭后,夏洁问夏绿:“你真确定要回国?”
夏绿点头,说:“嗯。”
夏洁叹气:“行吧,反正这年头,在哪个国家都不好混。”
话没说完,她先起了身。
继父在餐厅收拾碗筷,继弟在壁炉前烤火玩手机,夏洁路过他们,走到卧室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卡,又走回夏绿身边。
“里面有二十万美金,我给你留的,现在都给你了。”
夏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夏洁走过来,一把拉过夏绿的手,把卡拍到她手心里:“不要不行。”
夏绿不再忸怩,笑了笑把卡攥在手里。
夏洁又问:“这次回去打算在哪定居?”
“上海吧。”
“……”夏洁微怔,“还以为你会回家乡。”
夏绿愣了愣,似是想起了什么,不语。
夏洁笑:“倒也好,我还怕你回去遇到不该见的人呢。”
这话一出,夏绿的表情更晦涩了。
夏洁眼底闪着精明:“我知道你重感情,年少时喜欢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忘,但我还是那句话,那个寸头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他一看就是没出息的流氓,长得又像个花花浪子,小时候不学无术,长大了只能在违法犯罪的边缘上讨生活,女人跟着这种人,只能受苦。”
夏绿莫名烦躁了:“您提他做什么?”
夏洁看了夏绿一眼:“怎么,现在听到这个人,还是会心头一刺啊?”
“我没有。”回答的太快。
反倒太假。
夏洁捋了捋长发:“哎,反正啊,你已经长大了,回去之后找个好人嫁了,或者不结婚也行。别和那种人纠缠不清。”
夏绿闷闷的,感觉胸口中憋了一口气,最后只说一句:“知道了。”就匆匆离开了夏洁的家。
她到酒店去住。
路上经过便利店,她去买水。
在要去结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冰柜里梦龙抹茶口味的雪糕,鬼使神差的,她拿了一支出来。
付款的时候,收银员用一种很惊讶的神情笑着说:“OMG,It'stoocold!”
夏绿看了眼外头飘扬的鹅毛大雪,果然好冷。
走出便利店,风雪都扑在脸上,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用还没被冻僵的手指取开雪糕,咬了一口。
抹茶味,像晕开的绿墨,把全身的血液都染了个遍。
记忆就这么蔓延开来。
夏绿在下一秒忽然流出眼泪,她已经很久不想起从前的事了,没想到一支雪糕的威力会这么大。
她骤然停下脚步。
就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孩子,举着雪糕,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她从挪威机场离开这个国度,飞往东方。
夏绿大学念的是心理学,毕业之后也一直从事于这方面的工作,回国之后,她成立了一家青少年心理健康咨询中心,主要致力于中小学生校园欺凌心理辅导。
在回国之前,她就开始准备,然而因为疫情原因,直到夏天,咨询中心才正式开门营业。
咨询中心旁边是一家灯具店,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灯具琳琅满目,尤其是那些坠着玻璃或钻石的客厅大灯摆在玻璃橱窗里,闪闪发着光,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某一页,每次路过夏绿都会被这家店吸引。
有好几次站在这家店前的时候,夏绿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谁在盯着自己。
甚至有一次,她在橱窗玻璃里,分明和一个男人的目光对视上了。
可只要她转头去寻找,却是一个目光也找不着。
她暗叹自己这样一定是太操劳的缘故,便没有多想。
直到几个月后,秋季到了,夏绿的新房子终于到了家具装修这一步,她特意抽出半天的时间,来这家店挑选灯饰。
在挑选走廊壁灯的时候,这家店的老板恰好来了。
转过身,对视上,夏绿一愣,怔在原地。
《甜蜜蜜》结局时,男女主相逢于街头,给彼此一个久别重逢的含笑对望。
此时此刻,上海的街头,这样的对视,似乎也有着相同的意义,只是各中情感全然不同。
许久许久,两个人都没有移开目光。
半小时后,夏绿坐在街角的咖啡店,现磨的咖啡散发出和秋冬季节相宜的浓香味道。
赵归鸿问:“你这几年,变化不大。”
夏绿莞尔一笑。
她偶尔照镜子,也会感慨自己是否仍旧停留在十七岁,胸脯没有发育,胶原蛋白也没流失,头发长了一点,体重却丝毫变化也无。
倒是赵归鸿,明明才二十五岁,怎么一副三四十岁的样子,从打扮到头发,都带着被岁月洗礼过的痕迹。
夏绿久久未语,赵归鸿又笑:“不爱说话的习惯,也还是和以前一样。”
夏绿对这个评价显然微愣了愣,她端起眼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问:“你现在定居上海了吗。”
赵归鸿说:“嗯,我来了好几年了。”
夏绿“哦”了一声,很想再问些什么,却又觉得局促。
默了默,她骤然想起什么,犹豫之下还是问了出来:“我之前有几次路过你的灯具店,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所以……那个人是你吗?还是……我的错觉?”
赵归鸿看她一眼。
很平常的一眼,却又莫名耐人寻味。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忽然转了话锋:“你还记得宋璀错吗。”
夏绿倏然抬眼,警惕又探寻的看过来。
这个眼神,让赵归鸿目光微沉,不用回答了,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笑:“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或者是结婚了吗?”
夏绿摇头。
赵归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这几年谈过吗?”
夏绿没有说话,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你好像对我的私事特别感兴趣。”
赵归鸿笑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说话。
夏绿顿了顿又问:“宋璀错,还好吗。他和纪蓝潆还有没有在一起?”
“哈……”赵归鸿摇头一笑。
夏绿嗫嚅一阵:“额……不方便说就算了,毕竟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已经七年了,你现在是个事业有为,还有能力在上海买房的成年人了对吧。”
赵归鸿的目光忽然紧紧锁住夏绿,问了这么一句话锋急转的话。
夏绿看着他,试图用学过的专业知识,从他的语言和微表情中分析出什么。
赵归鸿见状,一笑:“你这表情,就已经说明,你比以前要强大了。以前你不会这么盯着人审视。”
他笑的越来越奇怪:“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实话告诉你吧,宋璀错和纪蓝潆什么事都没有,纪蓝潆估计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宋璀错居然还‘喜欢’过她,毕竟他们只说过不超过十句话。”
夏绿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什么?”
“操,终于说出来了,七年了,联系不上你倒还好,现在见到面了,不说我怕我憋死。”赵归鸿舔了舔唇,又喝了一口咖啡,用喝可乐的姿态。
夏绿一颗心被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她又问一遍:“什么?”
赵归鸿放下咖啡杯,深深看着她,神色之中有说不上来的悲戚。
他没有说,夏绿的感觉是准确的。
他确实有好几次都偷偷注视过她。
最初无意间看到她,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后来发现她就在自己隔壁工作,他心乱如麻,好几次看到她,他都想上前找她,把今天给她讲过的话不管不顾说出来。
可他到底是按捺住了。
他怕宋璀错不安心,半夜老在梦里找他。
而此时此刻,夏绿就在眼前,她目光渴求,希望得到一个谜底。
赵归鸿忽然感觉心跳很快,他看着她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痕迹的容颜,忽然给自己提了个问——他会像宋璀错一般爱一个人吗,而这个女孩子值得这样被爱吗?
忽然沉默了。
对于前者,他没有答案。
对于后者,他只能看到答案书上厚厚的积灰,时光的灰烬终究掩埋了一切。
真的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
七年,人体的新陈代谢都轮了一番,每个人都成为一个新的人了。
她还能为一些早已成为过去的老故事而触动吗?
赵归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傻逼到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去死吗?”
夏绿心跳快了起来,呼吸却慢到几近停止。
听他说:
“你去家乡看看他吧,他的坟墓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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