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花
第15章
一整个白天都窝在书桌旁写试卷。
傍晚,姥姥回到家,夏绿走出屋去,骗姥姥说:“我晚上要去给同学过生日。”
自从知道夏绿之前被欺负过之后,姥姥就一直劝她要和那些听话的同学好好相处,别让自己落单。所以最后姥姥开开心心答应了,甚至给夏绿五十块钱,让她去买礼物。
夏绿接过那些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而她到了宋璀错说的饭店之后,看到乌泱泱一大堆陌生的男孩女孩聚在一堆,她心里更烦躁了。
她还以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站在包间门口,往里一扫,只见那些人都染着头发,穿着很时髦但很怪异的衣服,女孩们穿露脐装穿丝袜,化着很廉价的浓妆,透着俗气的艳丽感。
但他们都是很鲜活的,夏绿朴素,反倒缺少一股生活的生猛劲儿。
更与这里格格不入。
夏绿到包间之后,小六是最先起来招待她的,笑嘻嘻喊她嫂子。
夏绿听着刺耳但不敢反驳,跟着他走到宋璀错身边,很僵硬的坐下,旁边的女生抽烟的味道很呛,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宋璀错好似没有在意她,反正从她进屋,他就没给她一个正眼,但她咳嗽了一声之后,他竟冷不丁说了句:“都把烟掐了。”
整个屋子陡然陷入寂静。
小六一向机灵,忙招呼:“都别抽了,别抽了!”
有人笑:“怎么,三哥这是为了一个人,让大家都憋着?”
这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夏绿身上,夏绿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很想说:你误会了。
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你惹不起。
那人看夏绿脸皮薄,更肆无忌惮了,问道:“嫂子,三哥为了你让大家都憋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不服?”宋璀错忽然问。
夏绿一愣。
对面向她发难的那人表情僵在脸上,目露尬色。
夏绿看向宋璀错,他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转脸扫视众人:“还有谁不服?”
“……”没人敢说话。
默了默,小六出来打圆场:“哎呀三哥,阿青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是挺烦人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原来他就是阿青,以前见过面的,长得蛮有肌肉,看起来像是体育生,夏绿默默想。
阿青听到小六给自己找补,忙说:“是啊三哥,我对嫂子绝无恶意。”
宋璀错没什么表情:“以后别叫她嫂子。”
语气挺严肃的。
夏绿默然不语,看他一眼,他恰好睨过来:“还没谈呢。”
“喔!”原本有点压抑的气氛顿时活跃不少,有人问,“居然还没追上?”
宋璀错笑笑,不置可否。
“三哥不行啊。”一个胖男生说。
“滚。”宋璀错骂。
“那美女叫什么?我们以后怎么叫他啊?”
宋璀错说:“你不需要知道。”
“嘿嘿,大龙这就不行了吧,我知道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诶,我也知道。”阿青见气氛好了一点,也插话进来,“我也不告诉你。”
“……”
又插科打诨起来。
夏绿在这嘈杂中沉默的偷瞥了眼宋璀错,他挑眉,似在说:“怎么?”
她微微一笑,像在说:“谢谢。”
谢谢你尊重我,没有给我加上一些让我觉得是……是性骚扰的标签。
但同时,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环境太难融入的原因吧,她没多想。
很快就上菜了。
他们这帮人不抽烟了,那酒就更不可免。
夏绿哪怕不能喝,却也被硬劝着喝了几口啤的,她几次看向宋璀错无声求救,奈何人家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好像故意看她出糗一样。
真是好一阵,坏一阵,捉摸不透。
吃喝到一半,有人提议:“有点无聊,咱们来玩游戏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炸了锅,特兴奋。
“玩什么?”阿青问。
那人提议:“我昨晚攒局刚玩一个有意思的,叫‘趣味问答’,每个人写下三个问题放到纸篓里,摇乱,放到一边。然后进行喊数字游戏,同时喊道同一个数字的剪子包袱锤,赢的人从纸篓里随即捡一个纸条提问输的人。对了,要是一直不喊的人要受惩罚的!”
好长一道规则。
夏绿打起精神听,可还是觉得挺绕。
其他人倒是都明白的样子,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就玩起来。
到最后夏绿干脆放空。
有人出去了,再回来拿着三张纸,两根圆珠笔,大家传着写。
轮到夏绿,她想说“我就不参与了吧”,刚抬头还没说话,宋璀错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写。”
夏绿立即蔫儿了,拿笔随意写下三个问题。
游戏很快开始。
刚开始三轮,夏绿一直没说话,看着大家玩,她渐渐也知道怎么参与。
第四轮,她随意喊了个数字。
宋璀错惊讶,笑着看了她一眼:“呦,不哑巴了?”
夏绿坐直了直,没说话。
好像就因为宋璀错给她搭了这句话,分了点神,他下一秒再喊数字的时候,恰好和小六喊到一起去了。
剪子包袱锤,他偏还输了。
大家都很激动的围观着,好像看宋璀错被抓住,比游戏本身有意思。
小六抽了张纸条,瞪大了眼睛:“嚯!为什么别人都叫你三哥?”
小六念完这句话,看向夏绿:“这你问的吧?”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夏绿。
这简直昭然若揭,因为貌似除了她,没人会不知道这个问题。
宋璀错也看向夏绿,眉眼锋利,但唇边带笑,脸颊边一颗酒窝正对着她:“道上混的,拜了把子,我排第三,明白了吗?”
“我排第六。”小六嘻嘻哈哈插话进来。
“我老五。”阿青说。
“……”
忽然开始,大家都自报家门了。
夏绿有点坐不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暗下决心再也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好奇心了。
小六又说:“不过别看三哥排行老三,他话语权最大,我们大哥已经二十多了,开了家纹身店不关心江湖事了,二哥搬家去另一个城市了。”
“……”
听着小六的话,夏绿有种说不出的割裂感。
“江湖事”和“老大”,这两个词都不属于她所理解的现实世界。
夏绿沉默了下来,后几轮她没玩。
宋璀错朝阿青递了个眼色,阿青用脸做表情,问“啥”?宋璀错用眼神使劲,瞥了夏绿好几眼,阿青的面部表情还是“啥”?
宋璀错最后是服了他了,压了压火,说:“早说了,不参与的要被惩罚。”
他看了眼夏绿:“看你柔柔弱弱就别罚你喝酒了,要不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回答。”
阿青这才琢磨出味儿来:“哦!对对对!得罚!”
宋璀错一副坏的坦坦荡荡的表情:“来,第一个问题。”
夏绿感觉自己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他也不管她准没准备好,手就已经伸向纸篓,掏出三个小纸条攥在手心。
他打开第一个:“你写了哪三个问题?”
宋璀错把纸团给夏绿看了一眼,抬抬下巴,等着看好戏。
夏绿知道躲不过,于是没有挣扎,回忆了几秒,说:“嗯……第一个问题就是刚才那个,第二个问题是,遇到讨厌的人会怎么做。”
“第三个问题……”她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说,“屋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哇偶~”不出意外的起哄声。
夏绿心慌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写这个鬼问题,更后悔诚实的把它说出来。
宋璀错垂眸看她:“好学生也这么八卦?”
“……”夏绿攥了攥手心,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睛,没说话。
“三哥说说呗。”小六呲牙笑。
“是啊,三哥,这些问题人家肯定想着你写的。”
“……”
大家都在开玩笑起哄让宋璀错回答,他自动忽略这些声音,又拿出一张纸条,看了眼不由骂了句“操”:“长和粗选一个。”
夏绿有那么一秒没反应过来。
直到酒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后忽然发出爆笑,她才猛然明白过来。
然后脸红如灯。
宋璀错把纸条随手揉成团,说:“傻逼问题,不管它,下一个。”
“不行不行。”小六出来阻挡,“她不回答,你也得替她回答。”
阿青适当煽风点火:“对啊三哥,惩罚规则是你定的,你不遵守,传出去有损您名声。”
宋璀错不是不知道这俩小子安得什么心,却也不生气,只说:“我都不选。”
“啊?”
“老子两样都占了,选个屁?”
“操……”
夏绿把头埋的更深,感慨着,他们的圈子里,她认为禁忌的都是平常,而她觉得平常的,比如校园,高考,老师,分数……又似乎都是禁忌。
“如果要选这屋里的人当对象,你选谁?”
第三个问题来了。
宋璀错念出这行字之后,把纸条团成一个球,顺手扔到地上。
“……”夏绿眼睛雾蒙蒙的,求救似的看着他。
宋璀错挠了挠眉毛:“收回你的美人计,刚才已经帮你一次了,这次可不能再犯规。”
夏绿郑重的想了想:“都不选可以吗?”
宋璀错沉默了一下,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问:“为什么。”
夏绿小心翼翼组织语言:“我还是未成年。”
“蛤?”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只有宋璀错没有。
他沉沉看了她一会儿,别开眼说:“算了,接着喝酒,不带她玩。”
饭局在九点半散。
夏绿去上厕所了,宋璀错站在门口边抽烟边等她,小六拍了下他的肩膀,宋璀错一扭头,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他脸色变了变,伸手想去抢,被小六灵活避开:“三哥,这是你丢的纸条吧?”
宋璀错威胁:“给你三秒钟把它给我。”
小六一笑,没反抗,把纸条扔给宋璀错:“这玩意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是挺好奇这纸上明明写着‘这屋里你看谁最不顺眼’,怎么变成了‘如果要选这屋里的人当对象,你选谁’?”
宋璀错把纸条撕成了碎片,对于小六的问题,他的回应是一记警告的白眼。
夏绿很快从饭店里头出来。
小六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作罢了。
宋璀错要送夏绿回家,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到公交站,夏绿觉得麻烦,告诉他:“你别送了,我自己可以的。”
宋璀错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夏绿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没再推辞。
一路上遇到好多樱花树,花瓣薄薄铺了一路,这种花只在这几天开得最好,下周再看就全都败光了,夏绿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这些花花树树上。
宋璀错在路走到一半才开口:“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夜是静悄悄的,人心的波动愈发清晰。
或许是明白推辞只是多费口舌,夏绿反倒“认命”了,淡淡说:“你啊。”
宋璀错忽然停住不走了。
夏绿略感燥热,抬抬头仰望着他,他脸色很沉,好像聚集着很重的情绪又好像是面无表情。
她想法很简单:“他们,我都不熟。”
宋璀错盯她不动,似在观察她所说真假,良久又问:“只有这个?”
夏绿做出思考的表情:“嗯……你比他们要帅那么一点点。”
宋璀错睫毛微颤,很快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再说就一点?”
又很怂的说:“一亿的亿啦。”
宋璀错明显愣了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宋璀错看了眼屏幕才接起来,“喂”了一声后,脸色大变。
他的目光一分分收紧,连带着握住手机的指尖都清晰可见的用力,对方说了什么,他点头说:“好,我这就过去。”
短短六个字,语调颤抖的不成样子。
夏绿第一次看到宋璀错害怕的模样。
挂了电话之后,她关心的问:“怎么了?”
他急迫掏出二十块钱,不容置疑的拉过她的手,把钱拍在她手里:“自己打车回家!”
说完话就离弦似的跑了出去。
夏绿茫然失措了那么几秒,紧接着跟随他的背影追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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