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海德拉监狱
“想不到你的眼睛……看来你果然没有完成第十九层,否则重走一次副本,又怎么会被欲望干扰。”
黑暗伴随着无尽的坠落,世界仿佛在一瞬化为虚无。
失重感与不可视物下,勉强打出的优势荡然无存。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界限。
“让我来看看,你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景斯言的身体一僵,下意识闭起了双眼。
空气间却传来一声低嘲的嗤笑。
在不断的坠落中,长镰的刀尖一次次划过他的身体,每当他回击时对方又隐入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上的伤口有多少。
直到他的身体因匮乏的电力变得迟缓,逐渐融入黑暗,湮灭于黑暗。
……
凭空消失的二人让附近仍在乱战的众人错愕不已,摆脱黑气操控的异化人纷纷回过神,在血人鱼的追逐中爬上高墙。
迷宫的怪物与血人鱼却不会理会这些,在人群中依旧横冲直撞。
狱警在江雾的操控下神色涣散,可他们的数量庞大,还是有人避开控制寻找掩体向几人开枪。
相邻楼顶上的博士透过倍镜看向两人消失的位置,焦急按下通讯器:“快想办法,我召唤你来不是让你当个废物的!”
雷克应声后将枪对准狱警围堵的几人。
博士见状正欲重新凑回倍镜前,却只觉一支枪抵在了他的后脑。
他惊恐将双手举过头顶,在回身时却突然挡开脑后的枪,往日迟缓的动作如今如同训练过无数次,回身迅速掏枪与身后拉开了距离。
可是他的身后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狐疑之间,他被一拳重击在脸侧,还未来得及反应无数拳风便已如骤雨般落在他的脸上。
拳拳到肉的攻击搅乱了他的阵脚,他在慌乱中抬枪扫射,枪林弹雨中的子弹却始终没能伤及对方分毫,更别提摆脱戏耍。
“是颜班!”少数未在江雾控制下的狱警率先反应过来:“刚刚隐身摧毁我们武器的人也是颜班!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博士脱力般瘫倒在地,才似想起什么高呼道:“雷克!你在干什么!”
雷克推开挤在身边的狱警,取出钩爪瞄向对面的监狱楼。
钩爪还未固定,火焰已疾速蔓延至他的脚下。
若紫熟练控制着杂草生长的方向,熊熊烈火瞬息间将雷克团团包围。
他将裤脚的火焰扑灭,一把镰刀已穿过烈火抵在他的咽喉。
“我无意树敌,但耐心不多。”断裂的刀尖依旧威压迫人,连阙眼底的冷芒不散:“如果你只是因为规则感应召唤而来,最好就此收手。”
在另一侧,似戏耍也似泄愤的人终于停下了对博士的单方面殴打,将其牢牢捆好提着他回到众人所在的楼顶。
主谋被擒,狱警们惶不知措时江雾已操控着血人鱼反将一军,失控的场面终于暂得平息。
雷克将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
连阙自博士口袋中翻出包括单次地狱使者召唤卡在内的卡牌道具,丢入楼外血人鱼沸腾的红海,转瞬便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雷克微微颔首,身影逐渐消散在风中。
连阙引导着时今蓄足全力将迷宫的怪物以重重水泥封禁,江雾将血人鱼驱逐下海,若紫与贺同舟也跟着一同将狱警逐一扣好。
“怎么回事?晏知微和景斯言去哪了?是隐身了吗?”
局势初定,若紫犹豫看向蹲在二人消失位置检查地上痕迹的连阙。
“地狱之主曾经的两种能力——一为寂,二为灭。‘灭’顾名思义,即为泯灭,是灭绝一切生机的生命掠夺。”
江雾继而解释道:“另一种能力,在一百年前被晏知微掠夺,正是曾经最强的阻断能力——‘寂’。不过,如今在晏知微的手中,也只有不足一半的功效罢了。”
“所以他和景斯言一同消失就是因为‘寂’?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以阻断与外界切断了联系?”
她的猜测让江雾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封闭空间对如今的景斯言来说非常不利,毕竟他的电能已经所剩无几了。”
若紫看向连阙心下忧虑。
“那要如何才能破除阻断呢?”将一切处理好贺同舟才有空简单包扎伤口,他听着二人的对话低喃问道。
见他主动搭话,江雾将视线转向他:“恐怕只有连阙知道。”
贺同舟没有应声,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向坐在天台边取下义肢将汗水倒出的袁风杰。
“怎么了?”
江雾察觉他的视线在他身侧站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袁风杰。
贺同舟依旧没有接话,绕过江雾安静走到连阙身边,心事重重间未注意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颜班。
流逝的时光让颜班冷峻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沧桑,一道划伤自他的眼角划过鼻梁,横在原本俊逸的脸颊。他在人群中寻找着时今的身影,见其无恙才松了口气。
可他越过人群,与杂乱显眼的粉毛擦身而过时还是怔忪了片刻。
“你记得……N34城的袁叔叔一家吧?我有看到过他们儿子当年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们的孩子就叫袁风杰,当年就读的也刚好是医学院。知道他的名字以后我又仔细回想了下,他好像就是那时候我在通知书上看到的人。”
见自己并未引起袁风杰的注意,贺同舟这才用仅有他与连阙能听到的声音附耳提醒道:
“袁阿姨给了我一条项链,那应该对她很重要,可是……袁风杰好像对这个项链没有印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他会不会……”
连阙窥见他目光中的担忧,收回探查的视线轻声道:“他的确不是袁风杰。”
“你知道?!”贺同舟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他如果不是袁风杰为什么要顶替身份,会不会……”
“放心。”
连阙的话如同定心石一般,让贺同舟的担忧渐渐平缓下来,长舒了口气不再多言。
“颜叔。”
“没受伤吧?”
时今的唤声让颜班回过神,他示意时今到自己身边,却发现博士的视线正死死定在时今身上。
他将时今拉到身后,向着博士举起枪。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他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颜班因他的话瞥过时今,虽心下疑惑还是冷声道:
“秘密进行违规研究、绑架儿童,还有海德拉的异化人实验,不如想想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博士似没听到他的宣判,目光死死定在时今身上:“为什么他会有这个异能?”
颜班不欲与他多言,只干脆利落地抬起枪。
博士见他的目光冰冷,挣扎着凑近连阙:“我是温律的父亲,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快救救我!”
“你想保他?”
博士的话让颜班的眼底一片森寒,他看向连阙的目光戒备,甚至带着一丝浸着恨意的挣扎。
“你这一枪未必杀得了他,但可以一试。”
连阙明白他的恨源自何处,曾经的N34城,他与木木一同接应最高裁决院的援军,等来的却是机械的反目、未能保护的木木和民众战友灭亡的消息。
连阙此刻无心解释,他翻出口袋中的所有道具,寻找着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
景斯言和晏知微与外界切断了联系,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会对局势越加不利。
“江雾。”
“愿意代劳。”江雾自然明白了连阙的意思,应声向博士走去。
连阙查看着卡牌,并未在其间找到能派得上用场的,在随手拨弄手环的屏幕时视线却停了下来。
窃贼手环的记录功能不知何时已再次存满,多出的异能正是他熟悉的无限。
连阙喉间酸涩,那个人假借没收之名将手环带走,以此引他带走布防图,又偷偷将自己的异能为他储备好。
刚刚他明明已经隐身,如果不是他在晏知微跳下高台前提前暴露,让他有机会取出镰刀对抗,可能胜负也未可知。
可景斯言还是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阻止晏知微靠近那时负伤的他。
连阙整理好情绪继续寻找可以突破“寂”的办法,他的指尖随手划过屏幕,目光忽而被另一个技能吸引。
【鬼王技能039:傀儡师】
他记得这个技能是在木匠村的老木匠身上获取的,因为一直没有使用几乎被他遗忘。
傀儡师……
记忆中错杂丝线连接的木偶让他陷入沉思,这样的线能否进入“寂”境,连接到景斯言身上?
能否代替景斯言的电力驱动?
两重空间之下,自己无从窥见景斯言的境遇,即便完成了连接又要如何带着他从晏知微手下取胜。
“傀儡师?”
江雾窥见连阙的挣扎与手环上的字,收回目光看向博士的眼睛:“用这个即使你能与他连接,无法见之所见,你又如何能与他完成配合?”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连阙定了定神席地而坐,随着手环开启,他的指尖催生出一根根蛛网般的丝线向着前方的虚空舒展开。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散在空气间的丝线,每一根延伸中都将极其细微的观感传递回来,在某一个节点竟如钻入了时光的裂缝,加速消散在空气间。
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无边无界的黑暗中丝线下坠,冥冥之中牵引着它们前行。
直至缠绕上一具同样下坠的身体。
连阙暗自松了口气,却也明白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丝线纤薄,缠绕上细致的关节时,伤口纵横的粗粝感让连阙微不可察地蹙起眉。连接的感知甚至让他可以清晰体会到有血液自伤口流下,将丝线浸湿。
难以想象他的身上正遍布着怎样可怖的伤口。
丝线阻断了那人的坠落,被莫名束缚的人下意识挣扎,却在感受到丝线之上熟悉的气息后停下戒备,任由它们缠绕过每一个关节。
同在黑暗中的人自然也察觉了这样细小的变动,骨镰自暗处而来斩向丝线。
傀儡的丝线尚未完全绑定,韧性与灵活程度远远不足,即便连阙对此有所察觉亦难以在瞬息间避开刀锋。
镰刀挥下时,隐匿在虚空中的腕足舒展铺满了整个空间,如同挡车的螳臂即便明知万死也义无反顾。
骨镰挥下将一根根腕足斩断,便有千千万万根腕足不畏刀尖所伤,循着方向而来缠绕上锋利的刀尖,如同最温柔而坚定的拥抱。
即便这样拥抱带来的是遍体鳞伤。
“你进不来如何判断我的刀在哪?以为几根丝线就能代替你救他?”晏知微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他说着破开重重腕足,斩向景斯言头顶的丝线。
可每当镰刀划过,丝线下的人竟就借着其他丝线的力道而上,让他斩向的丝线顺势弯曲避开刀锋。
“看不见又如何。”
景斯言的动作明明因身上的伤口与不足的电力变得极为迟缓,却始终小心翼翼保护着未完成的丝线。握紧的指尖将丝线染上了血痕,他浸满血红的眼底却满是至刚不折的坚韧——
“我就是他的眼睛。”
随着摇曳绷紧的丝线将感应传递到连阙的指尖,每一根连接到何处,跟随动作保持如何力度与倾斜……他在闭目间眼前的黑暗中模糊勾勒出系绳另一端人的动作。
连接着丝线的两端融合般连接在一起,傀儡终于在此刻完成了契合。
线绳绷紧的瞬息,连阙只觉对方的感官也随着丝线传递而来。
闭目的双眼前没有画面,耳边也只有天台呼啸而过的热风。
连阙有一瞬的迟疑。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帮到景斯言吗。
他举棋不定间,沉寂在黑暗中的感知竟如雨滴落水一般泛起了圈圈涟漪。
这微小的涟漪便如同点燃夜空的星河,他只觉身侧的黑暗都被贯穿了纵横的丝网,所及之处被一点点勾勒出空间的形状。
是在黑暗中蔓延如蛛丝的腕足。
景斯言竟在丝线连接完成后并未收回交错在身侧的腕足,这些腕足虽然无力阻止骨镰,被斩断时的感应随着丝线传递,竟以这样的方式在连阙的脑海中勾勒出了对方的位置与形态。
那是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连阙的指尖随着触动收紧,感应对方的靠近,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丝线之下的人险险避开。
有了腕足编织囚网的限制,连阙可以清晰辨出对方的位置。然而他亦知道腕足与景斯言同本同源,每一秒的耽搁都是在燃烧着他生命的消耗。
这一刻,他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晏知微再次攻来的瞬息,连阙的指尖牵动,带着虚空之中的人一同避开,反手以肘部向对方重击而下。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未料到自己竟会被轻易堪破,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逼得现身。
丝线牵引的人却再次将细密如雨的拳头打向他的下颚,黑暗中无数腕足阻断了他的退路,在他防备不及时夺向他手中的骨镰。
察觉他的意图,晏知微下意识护紧手中的镰刀。
谁知丝线之下的人意并不在夺刀,虚晃之下竟转过骨镰的刀尖,借着他护刀的动作将镰刀刺向不肯放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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