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8 章
在萧应离的一生当中,接受以生命为承诺的效忠实属平常,不管是作为王者也好,统帅也好。
可她的这番话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他回想起了两人在沂州城初见的时候,那时她看自己,是不是就已经看到了这般的结局,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所以两人见第一面,她看自己才会有那样的目光。
他张了张嘴,想如往常听到这样的效忠时那样对她这番话作出回应,但是那些回应到嘴边,却都像是觉得不够一般,催动的全是他心中的另一种心情。
他原本不想直接展露自己的心情,但在这一刻,他只想要直抒胸臆。
在这双眼睛面前,不隐瞒自己的心情似乎才是正确的。
可是就在这位年轻的王者将待她与别不同的心说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游天的声音。
那原本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了。
游天出来叫他们,是想好了后面该怎么做,想让他们回去商量的,出来之后却发现气氛有点不一样。
他是不是不该来?
然而陈松意已经起了身,之前促使着萧应离说出自己心情的气氛荡然无存。
而且,在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陈松意似乎也想清楚了,放下了一些心理负担,对事情的解决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是师父让殿下来的,那只要回去见了师父,就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她应了游天,表示他们这就过去,之后又看从原地站起身来的萧应离,问他:“殿下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她注意到了,方才殿下似乎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只是被小师叔打断了。
萧应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快过去吧。”
陈松意点头,也就不再追问。
两人回到营帐中之后,游天提到的正是陈松意方才打算的。
他说:“既然已经知道要用什么金属来打造箱子才能封锁住这些石头的毒性,城中又不缺这种金属,你们就先回去吧。”
他会写一封手书作为借口,正好让他们几人带回去,这里他一个人留下就可以。
原本就打算回去见师父的陈松意也没有表示拒绝。
游天于是很快去写了一封手书让他们带回去,一行人当即动身回城。
城中主官吴大人在听到消息之后,不由得面露欣喜:“真的找到隔绝毒素的办法了?”
游太医驻扎在那座城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回来,他还以为这件事的解决遥遥无期,没想到在先前那一场动乱之后,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好啊。”主官不由得起了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现在城中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一个像这样的消息来鼓舞士气,安稳人心的时候……”
恐怖的东西之所以令人恐惧,大多是因为未知。
等知道了是什么引起那样不可治愈的怪疾,而不是鬼神作祟之后,那座城在世人的眼中就不会那么恐怖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办法可以将这作祟的东西隔绝起来。
不过他在高兴完想下令的时候,随即想起能够用来制造这种箱子封锁毒石的金属出自城中的铸造工坊,由岑将军在管的。
对边关来说,重要的除了人以外就,是这铸造工坊中的金属。
这些不仅是对外保密的,而且每一种的用量都有定数。
要用到里面的金属来铸造箱子,解决毒石的问题岑将军会答应吗?
“不管了。”吴大人一咬牙,“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解决。”
他们不能再继续生活在惶恐之中。
于是他问左右岑将军人在何处,得到他人在军营之后,就立刻动身往军营去。
边关大城的主官跟守将平级,不过文官向来比武将地位要高,哪怕两人官阶平等。
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岑将军过来,少有他这个当主官的主动去军中找他的时候。
但吴大人没想到,自己这次去将事情同他一提,竟然交涉得十分顺利,岑将军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从工厂中调出大量金属铅去制造箱子,铸造好之后立刻送到游天的营帐那边去。
“那我便放心了。”吴大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向岑将军问道,“不过军中的这些金属不是都有定量?此方这般先挪用了……”
“不要紧。”岑将军道,“之后我会上一道折子一封和殿下说明。”
他一边义正言辞说着,一边想到殿下人就在这里,这命令就是他下的,哪里还用得着上书。
可这话在吴大人的耳中,那就是他这般私自调用铸造工厂中的金属更改用途,在厉王殿下面前先斩后奏也不会担心受到责罚,果然是简在王心了。
像这般便于行事的权利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真是羡慕他们这些王府旧人。
而正在吴大人觉得不能全由他来负责,自己也应当承担责任,要与他商量着怎么来写这封上折的时候,陈松意则跟着萧应离回到了将军府。
她独自脱离队伍,前往那座修到一半的城池救援小师叔,并没有入城,这是她第一次回将军府。
等师徒二人相见之后,萧应离并没有留下。
他知道他们师徒有很多话要说,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的师父,于是先给了她们空间。
陈松意见了师父,先同他说了小师叔眼下的状况如何,然后便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师父是怎么让殿下看到我所看的一切的?”
老人伸手向她招了招,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
陈松意走到近前,老人仔细的看过她,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这才说道:“那座城里的东西跟他的命运息息相关,而且殿下又是对这些金属矿藏最熟悉的人。我们要辨认许久才能找到的东西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再没什么比他更适合去找出答案的人了。而我想以殿下的性情,应当无惧于直面自己的命运,难道他看到之后畏惧了吗?”
“没有。”陈松意摇头。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叫他去直面死亡的命运,哪怕那只是一个分支。
“这太残忍了。”她低声道。
“可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残忍的真相,才能让人更好的前进。松意。”师父叫她的名字,“为师了解你的恐惧。你见过绝望,所以害怕再次失去希望,因此将殿下的安危看得很重。”
少女怔忪了一阵,见师父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不是吗?”老人道,“就算你已经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你依然会担心自己无法改变。因为这样,就想让他待在安全处,不让他涉险。”
师父说得没错,陈松意想,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尽管她也知道,他身在一个统帅的位置上,永远不可能待在安全的大后方。
“……但我还是希望代替他去冲锋陷阵,做最危险的事情,而不让丝毫危险的因素有机会靠近他。”
她手腕上的红绳就仿佛是套在那不受拘束的骏马头上的辔头,她想要在这里一扯就改变他的行进方向,改变他身处的位置,让他待在安全的后花园中,而不是在广阔却危机四伏在草原上驰骋。
“……可这是违背骏马的本性的,也是违背我本心的。”
“不错,这是不应该的。”师父温和地看着她,“因为这是殿下,换做是其他人或许会听从你的要求,可正因为他是你选择辅佐的人,就注定了他天生不是一个被保护者。他要直面命运,而你也要学会直面恐惧。”
“这个课题不光是你的,也是师父我的。”
半跪在老人面前的陈松意感到师父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就像记忆中在午后的树下教导自己时那样。
“不只有你怕,师父也怕。”
她怕厉王殿下遵循着命运的轨迹死去,他也怕她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我把你们联系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手腕上的红绳上,红绳颜色鲜亮,没有因为奔波和战斗而沾染尘埃,失去颜色,“他看到了你所看到的,知悉了这一切,就不会再鲁莽行事,会变得更加稳重。而你可以做他的最后一层屏障。”
陈松意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道术法将她跟厉王殿下联系在一起,让他可以以她为屏障,而她在边关经由他借用整个大气的气运,化作道术施为。
“只要他活着,大齐的气运就会一直绵延不断的支援你。而只要你活着,你就可以用道术保护他,让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这是相辅相成的。”
老人没有说,这就像我把这双眼睛给你,好让你对命运看得更清,能做出正确的决策,趋吉避凶,让它成为你的保护。
“我明白了,师父。”
听完师父的这些话,陈松意将之消化了,尤其是在那番关于自己是厉王殿下的最后一层屏障的话,让她的心更加安稳。
死亡想要再次找上他,除非越过自己,否则绝不可能。
在刚刚回来,没剩多少力量的时候,她都可以逃脱死亡,绝地反击,在现在掌握了力量,没有理由不可以做的比那时候更好。
“你明白了就好。”见她不再受困于那种想要保护的心情之中,林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又收敛了起来,对她说道,“接下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陈松意猝不及防,立刻抬头看向师父,问道:“师父要去哪里?”
老人说道:“这些时日我一路在推演刘洵的布局,可其中有一点不管怎么去推演,始终算不出。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往草原王庭去一趟。”
要破局就必须补足他布局的最后一块。
他得自弟子的前世信息再加上这最后一块怎么也推演不出的关键,一旦补齐,一月之后那一战他就能有赢过对方的把握。
所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可是他刚一说,才恢复沉稳的陈松意眼前就再次浮现出了上一世城破的画面。
上一世也是如此,师父说要离开一阵,让她守住城等他回来。
可是她没能等到。
老人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抓住了。
朝着力道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弟子在无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袖子,仿佛被巨大的噩梦袭击了,抓着他袖子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松意?”
林玄担忧地唤她,见仿佛被魇住的少女喃喃的道,“师父不能走,我守不住的……”
她不怕死,但是怕自己再度失守。
这一切如此相似,犹如命运的重蹈覆辙。
老人叹息一声。
所以说如果实非如此,他也实在不想走这一趟。
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心中藏有创伤,而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藏得很好,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暴露出来。
这一次又要留下她在这里守城,似乎就是重复了前世的结局。
“松意,不一样的。”老人放缓了声音,安抚她道,“我已经改变了你家的阵法,它没有缺憾了。而且这一次有厉王殿下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现在不是上一世她身处的那个时候,不是边关与草原拉锯,精力耗尽,不是他们失去厉王这枚定海神针,无人再能威慑草原王庭的时候,也不是王朝千疮百孔,被爬在身上的蛀虫吸血,连边关将士的奖励跟粮草都发放不出来的时候。
“你不在那个时候了。”
她已经把这一战往前推了十几年,又改变了很多事情,让大齐处在一个最强盛、最有机会将草原王庭完全瓦解的时候。
“好孩子,想起来了吗?”
终于,伴随着老人的声音,陈松意的目光才渐渐有了焦点。
是的,现在不是上辈子那个时候了,一切不一样了。
她已经改变了命运。
她抓着师父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眼前的血光与火光散去,重新浮现出了师父的脸。
师父关切地看着她,在他的眼睛里,陈松意看到了隐藏的自责跟担忧。
她知道,见过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师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很艰难的。
他也怕重蹈覆辙,也怕再一次回来又同上一次一样,见到的只是自己挂在城墙上的尸体。
但师父比她勇敢。
他承担了更多,他还是要去。
老人似乎不意外她看出了自己隐藏的情绪,因为她是那样聪明的孩子。
这一世的他什么都没有教她,而前世的他栽下这棵撑起了整个中原王朝的树,也不过是无心插柳。
他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你抢占了先机,给我和整个大齐都抢到了时间。刘洵需要时间来闭关恢复状态提升,我要去探清他布局中的最后一部分,很快就回来。用不了多久,你只要守住这一个月就行。
“而且师父的眼睛和你是相连的,不要害怕。”
这一次,她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她有坚强的后盾。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你还可以借用师父的力量。”
……
城内一旦运作起来,很快铸造工坊中就打造出了游天需要的箱子,被送往城外。
拿到箱子之后,游天立刻开始着手实验,研究的主要是放在箱内的毒石对临近活物的影响,通过疾病的发作方式来逆推治疗方法。
而林玄离开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除了陈松意和萧应离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要前往草原王庭。
就连身在必经路上的游天也没有见到师兄,而是有一日回自己居住的营帐的时候看到了那里留下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师兄的笔迹。
他来过又走了,要往草原王庭去,为的是去看清刘洵的布局中他们漏过是哪一环。
而在他这个师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松意就要拜托他这个小师叔照顾了。
游天放下师兄的信,一言不发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看着草原王庭的方向。
此刻正是星斗满天,星辰指着他师兄离去的方向,他仿佛可以看到星光下那个小老头的身影。
“真是的。”游天嘀咕了一句,“打我这里经过也不来见我,我都快忘了师兄你长什么样了。”
还有,让他照顾亲师侄,难道他不交代自己就会忘了吗?
而另一方面,找到了城中引发怪疾的毒素源头,并且找到了处理这种石头的办法的消息在城中并没有进行封锁,而是作为一颗定心丸被刻意地宣扬了出去,不过半天就传遍了整座城,甚至在两天内传到了其他城池去。
不仅是这座城中的百姓,住在城外村庄中的百姓都要安心许多,毕竟先前的怪疾仿佛有传染性,又无法治愈,实在令他们惶惶不安。
另一座城中,这里的气氛就不同了。
这里是张军龙统治的城池,不只是阎修,其他从蜀中来到边关的人——比如无垢圣母也已经来到这里许久了。
除了先前派出去一些残次品在那些城市池引起了一番波澜之外,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建功的,而且因为要在城中暂时隐藏,不能有太大动作,所以他们的同伴也没有增加。
像无垢圣母这样从普通人一步登天变成道术高手的,性情本就容易行偏,被关在这里很是急躁。
再后来那些被道人的道术污染的天阁弟子加入之后,聚集在这里的人就彻底分成了两派,终日争斗。
没有真正打起来,还是因为有道人的命令在头上。
出身天阁的人认为这些被制造出来的速成品没有多大用处,而出身民间的这些人则觉得这些出身天阁的家伙只有一张嘴。
他们起码还做了事情,这些人呢?
在道人到来之前,他们之间的气氛几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双方在一处的时候,视线一碰上都能碰撞出火花来。
道人一现身,这些剑拔弩张才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一样平复下去。
在这个仿佛天然洞窟一样的聚集处,一束天光从洞顶照下来,照亮了在石阶尽头的那张石椅上。
道人在上面坐了下来,对着下面站成两排的人抬了抬手:“说吧,闹什么。”
对他来说,不管是他随手抛出的在那座城外引发了怪疾的天外陨石,还是底下这些被制造出来的人,都是棋子,是消耗品。
他对他们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多珍惜,只是这些消耗品应当被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内部倾轧。
小打小闹可以,只要在自己回来之前没有弄出伤亡就行。
闻言,底下这群人顿时互相指责起来。
一方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追随道尊?不过是一群蝼蚁得了造化,不懂珍惜,不顾大局,只想着满足你们那些低端可笑的愿望。”
另一方反驳道:“你们又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我们来到这里起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让这些人抱头鼠窜,彰显了我们的威名,哪像你们只知道像老鼠一样藏在阴暗处不敢出来。”
“威名?你们彰显了什么威名?派出去的那些残次品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他们还做了什么?杀人也没挑几个有分量的杀,杀的全是些没用的东西。蜀中那么好的地方让你们经营,结果被人带兵清剿也就算了,还要我们去救——要是没有我们,你们现在谁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你们倒是会经营,那怎么不把边这些人都拿下了,还需要等着我们过来做什么?”
……
阎修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如同置身市井,心中评判:“一群空有能耐却没有脑子的废物。”
他这段日子身在此处,早已经看清了这些人的本质。
如果是他有这份能力,或者能够指使得动他们,局面早就不一样了。
可惜不匹配的能力落在了没脑子的人身上,而自己似乎是没有踏进那个圈子的资质的。
不过也罢,他原本也不是靠这些能力来出头,他所指望的还是像坐在上首的道人那样的强者。
他想着,看向坐在上首似乎在毫不介意看着他们争吵的道人,心中推想着他的想法,然后就见道人一抬手。
下方那些吵得厉害的人脑子根本不清醒,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上面道人的动作。
正在阎修想着要如何让他们安静下来,免得惹恼了坐在上首的人时,就感到一阵劲风拂脸。
他被吹得猛的闭上了眼睛,而那些凭空在山洞中生出的劲风落到底下争吵的人脸上时,就犹如一道道利刃在他们脸上划过。
吵得正上头的人先是脸颊上一冷,随即一痛,就有鲜血喷洒出来。
锐痛跟血腥气带回了他们的神智,让他们骤然噤声,整个空旷的山洞再次恢复了安静。
尽管他们性情诡异,不服管教,可是在面对给了他们力量,让他们变得与旁人不同的道人时,他们还是本能地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
“行了。”道人看着下方个个脸上挂彩,除了无垢圣母等少数几个没有开口的还全须全尾之外,开口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闭关。”
闭关?
听见这话,刚刚才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心思浮动起来。
他不现身,那他们是不是可以不用憋在这里,随便出去找乐子了?
就听道人又道,“一月之后,我与人约定一战,此战我很期待,不容任何人打扰。不过在这一战真正开始之前,总是需要一些热身的,所以这一月时间你们自由行动,不必受拘束。”
听到他的话,底下那些已经被憋得狠的人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自由行动,也就是说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不错。”道人说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闹得越大,伤害越多,等我闭关出来之后,再行奖赏。”
阎修不比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听到可以自由破坏,不用再拘束本性,甚至还可以竞赛就忘乎所以,他更想知道道人让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道人的目光在他那若有所思的脸上拂过,没有解释。
他闭关恢复先前被。破了布局。在他的精神上留下的损害。而他的状态适合,整个大气的气运是相关的,边关越乱,大气的气运就却被尖锐,而自然也就会输送向他这里。让他恢复状态。
下面这些他制造出来的棋子。大部分时间没有用处。成不了事,可是在这样短时间内起巨大的破坏,却是能让林玄头疼一阵,也能让自己的状态多提升几分。
这个时候放出去,再也适合不过了,让他们自由活动,就是不计较后果。左右。大战在即。其他事情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这是他对这一战的看重,也是他对林玄这个对手的尊重。
而对这些人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又着重向这。无垢圣母。说的。“你留在这里,继续你自己要做的事。”
是无垢是母婴的。
而那些被允许自由破坏的人,已经在想着他们应该去那座城了。先前他们派出去的,不过是一些没有脑子的毒人。顶多刀枪不入,但也是废弃之物。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他们若是要出去,就定然要做一番石破天惊的大爷要杀死一些重要的人。
而边关最重要的人是谁?自然是,厉王萧应离。
有人面露狰狞的道。“据说厉王跟那个麒麟都在那座独城那里,你们谁想过去杀他们?”
一言既出,如同。在山洞中。响起惊雷,所有想到没想到的都立刻两眼放光,起了熊熊的伤心。
所有人都争着想去。而知道道人刚刚从那边回来,连休查着他看去却见到他,并没有什么要主旨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四是觉得他们下方的闹剧无聊,又或者觉得他们杀不了他的对手。于是。从作业上起身,一转身就在从洞顶照下来的光束中化成了烟雾,消散不见踪影。
道人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没有禁止他们去,这就让更多人都跃跃欲试。
然而。目标只有那一个,他们这里却有那么多人,并不可能全部都去往同一处。于是为了争夺谁有资格去,会一会那位早早离开天阁下山行走。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的麒麟。这些聚集在这里的人先打了一场。
先前他们积攒下来的那么多火气,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整个山洞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还有各种术法毒物。让身为普通人的阎修往后退去。
直到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看着这些空有能力没有脑子的怪物。在正式去动手之前就先内控自己,打的你死我活。刀刀见血。
最后。山洞中的动乱,平息下来,是一对。擅长使用古琴跟琵琶的。搭档赢了下来。
其他人都是各自为战。哪怕是同门之间也会乱痛,哪里比得上他们?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一起搭档来的默契。
音波无形恼人心。一人守,一人攻。打下了查他们飞来的蛊虫,扛下了朝着他们砍来的攻击。最终以幻想迷惑了所有的对手。将他们放倒在地,取得了胜利。
“不好意思,看来那一处是我们俩去了。”这对情魔。利益在场中,身上背着的是他们的乐器。
而除了他们之外,场中还站着的,就是并没有参与到其中的卢沟圣木和他身边的圣王,还有正在极远处避开他们打斗的阎修了。
这对情魔之一的笑了一阵,然后沐浴着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仇恨跟嫉妒的目光,从山洞里离去了。
……
张俊龙从那日。提出。要陈氏进攻主城拿下。统治兵官的权力被拒绝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等阎修来报告时机。
而今夜他正在自己的府中。阎修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书房里,一踏进书房便对他说的。“时机到了。”
张军龙粗浓的眉毛下,目光如鹰隼一般亮了起来。
他在书桌后放下了手中的书信,上面写着的正是从那座饱受怪疾怪困扰的大城传来的消息。
他们找到了处理毒石之法。
他问道:“先前你说这是个圈套,是裴植设下等着我们踩上去的陷阱,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因为事情有了变化。”阎修说。“接下来局面会再次混乱,水一混,就正好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张军龙十分敏锐,立刻问道:“那些人,他们打算在——”
“不错。”阎修点头,“这一次是自由攻击。”
自由攻击,听到这四个字,张军龙就感到心猛的跳了一下。
先前那一次进攻,类型一致,进攻的时刻也一致,方式也一致,都让各城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令他们如临大敌。
而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些隐藏在他这座城中的异人,可是却知道他们比起先前那群袭击各座城池的人手段诡异跟凶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被约束着,所以没有出手。
但是现在,套在这些野兽脖子上的锁链要被解除了,让他们去自由攻击,各座城中会死去多少人。
想到那样的伤亡之数,张军龙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跟只打算把边关破开,方便他们在这里掠夺行事的阎修不同,他是将整个边关都划作自己的统治之下。
他沉声道:“任何一座城想建立到如今这样都不容易,若是伤了元气,接管过来要恢复,只怕不易。”
阎修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什么,想兵不血刃的收服边关是不可能的,你只有三座城支持你,想要收服其他城,就必须把上面坐着的换成你的人。”
阎修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他,“他们不死,又怎么空得出位置给你的人上位?”
张军龙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道:“我明白了,不过那些人可以去攻击其他城池,但我的地方却是不能容许被他们糟践的。”
阎修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这个自然。”
他们都要伺机而动,去夺下边关的统帅权了,哪里还需要继续伪装?
“张家的三座城不用伪装,那让他们攻击的时候绕过就是。”阎修道,“这次趁乱拿下边关的统治权,无冕之王这个宝座十拿九稳,那在下就在这里先恭喜张元帅了。”
张军龙却没有在意他的这分外不走心的吹捧,如果没有厉王那个小儿的话。西北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现在在意的是——
“你们知道厉王在哪里,那些人有把握让他永远不用回来吗?”
阎修心中骂着这个家伙的担小,怕坐稳了统帅之位,那个厉王回来还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
他嘴上却说道:“放心,已经有人过去杀他了,等拿下了裴植那只狐狸,便可以送他去跟他的这位主公一起黄泉相会。”
闻言,张军龙嘴角这才露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们要第一时间动身,现在就要开始联络关键的人,要调兵遣将。
张军龙原本想去看自己的儿子今日恢复的如何,醒过来没有,但最终也没有去。
……
林玄离开之后,整座城再次回到了平静之中,只不过这种平静犹如暴风雨前的前奏,城中的普通人不知道,但是听过了殿下的话,知道之后还会有事端的岑将军却是绷紧了一根弦。
是夜,月光清冷地照在边陲的城墙上,除了还站在墙头守卫的将士以外,整座大城的人都已经睡了。
城中百姓在清冷的月光中陷入了沉睡,万籁俱寂,城中只听到打更的声音,而就在这如水的夜色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丝琴音。
如游弋的丝线一样,循着空气中荡开的波纹,进入了城中人的梦乡。
琴音来得悄然,没有引起任何的警觉,只不过城中沉睡的百姓在被这琴音笼罩之后,全都从梦中睁开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坐起了身。
就连睡在父母身边的三岁小童也揉着眼睛,不明所以的被唤起。
城墙之上,手握兵器的将士看着城墙下方那涌动起来的地面,在琴音中不由地揉了揉眼睛,凝神向着下方看去。
“那土……是不是动了?还是只是我的幻觉?”
可是站在城墙上的一整支守卫队伍都看到了底下的动静,只见城门之外平坦的地面如同海浪一般涌动,然后鼓起了一个个半人高的坟包。
坟包上迅速地生发出了青草,紧接着一只白骨手掌破开了坟包,从里面伸了出来。
残缺的指骨在月色下泛着森然的光芒。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那些鼓起来的坟包就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爆开。
或是手或是腿,只剩森然白骨的骨架从里面探出来,仿佛坟冢上开出了白色花朵,叫人心惊胆战。
紧接着在城墙上士兵的注视下,这些鼓起的坟包纷纷裂开,一具具化成白骨的将士身体披着残缺的战甲,拿着缺口的刀剑从里面站了起来,摇晃着,只剩下骨骼的头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空洞的眼眶看向在城墙上骇然的与他们对望的士兵。
“有鬼……有鬼……”
有胆小的吓得结结巴巴,却也有反应极快的将士对着身后的人下令道:“快去告诉主官和将军!有敌袭!”
月夜下的白骨大军越聚越多,守城门的将士看着聚集起来的白骨海洋,看他们朝着城门走来,仿佛要破城而入。
而跑下去传令的士兵跑到一半就看到城池内的地面也鼓起了坟包:“……”
就跟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吓得他停住脚步。
如果是敌袭,他们只能从外面攻进来,可是像这种鬼怪却是直接无视了他们大门的防御,直接从内部突破。
在他看着底下坟包中出现的森然白骨,不知道自己是该咬牙冲过去,还是该折回去对城墙上的队长求助的时候,就见到城中亮起了点点的火光,而各处巷道都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整齐划一,还伴随有盔甲摩擦的声音,仿佛城中巡逻的卫兵,听到这边的动静朝着这里汇聚过来。
传令兵的眼睛一亮,在见到第一个人从长街尽头冒出来的时候,就立刻朝他挥舞起了手中的火把。
然后,他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安静,越过刚刚冒头的白骨大军,焦急地传到了许多从睡梦中莫名醒来,走出了房门来看的百姓耳中。
“敌袭敌袭!有敌袭!”
-
对生活在边境的百姓来说,遇到敌袭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尤其是在秋天,草原王庭犯边劫掠是常有的事。
可即便这样,当他们见到月下这支白骨大军的时候,也还是感觉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夫妻、母子、父兄……他们本能地聚集在一起,畏惧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些空旷的眼眶中仿佛盛着无形的眼睛,朝着他们望来的骷髅。
这是什么?是幻觉吗?否则他们怎么会见到这样的东西!
而在被人匆匆喊醒,爬起来带人朝着城门口过来的主官吴大人在看到这支挡在城门后的白骨大军之后,也是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它们身后的城门甚至关闭着,这座边防大城的铜墙铁壁没有丝毫向外开启的痕迹,可是这些家伙却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作为第一时间抵达的阶级最高的官员,他一时间甚至忘了下令。
而从殿下归来的那一日,就被告知后面还会再有袭击,心中一直防备的岑将军则终于见到另一只靴子落了下来。
听到外面如此古怪的白骨大军,他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一边迅速穿戴好盔甲,一边从军营往外去。
“不要慌,不管来的是什么,我们都照样打!”
他们的将士打不赢的军队,这世界上还不存在,何况这座城中不只有着他们殿下,还有着麒麟先生。
任它何等邪性,还能强过那日在那座城上空盘旋的风暴不成?
他的镇定感染了其他人,令他们也迅速的安定下来,而在走出军中营帐的时候,岑将军捕捉到了空气中的琴音,令他眉头一竖。
这古怪的琴音扰乱心神,漏夜响起,定然跟这次来袭的这些东西有关!
他住在军营中,想过要不要派人去知会殿下跟先生一声,但一想这样大的动静,先生跟殿下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必定早有准备,无需自己担心。
“走!”思及此,岑将军就不再顾念,直接召集了自己的人马朝着城中灯火通明的区域过去。
在大军到来之前,城中已经一片混乱。
最先来到的巡城士兵看到跑出来的居民和前方出现的白骨大军,都立刻毫不犹豫地先挡了上去,和那些从坟冢里爬出来的白骨厮杀。
这些骨架子看起来脆弱,可是力道却十分惊人,交手的时候叫他们感到自己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而它们哪怕被打散了,但是随着乐曲的变化又会重新聚集在一起,继续和他们这些活人战斗。
“王八蛋,这些东西怎么越来越多?什么都打不完!”
跟它们交上手的负责巡逻的卫士爆发出了一串粗口。
而城墙上的人也开始了战斗,朝着下方的尸山骨海射箭。
在它们骨架拉着骨架,不需要梯子就爬上城墙的时候,奋力跟这些咯吱作响的骨架战斗,要把它们重新推下去。
“妈的,我们这里哪有这么多骨头?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边关就算多年征战,死的人也没有这么多!
可是在怀疑之中,这些和他们交手的白骨又是如此的真实。
真实到他们还可以看到有些身上披着破烂盔甲的白骨,那盔甲上还有他们熟悉的印记。
不管真假,这其中都必定有出自他们这座城的阵亡将士。
明明已经埋入土中,连血肉都化成了虚无,只剩下这副骨架却要被人打扰,实在叫他们心头火起。
城中主官吴大人已经手中持剑,骑在马上陷入了厮杀。
“岑将军还没有来吗?”他一边跟这些不知道疲惫的敌人厮杀,一边厉声问道,然后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顿时心头一轻。
一把长刀从旁边切了过来,将一个想攻向他的骨架打散,吴大人见到了来人,来不及抱怨,先说道:“这些东西打不死!就算打散了,也还会重新聚集起来。”
而且它们还像是会自动增殖,坟包蔓延到哪里,骨架就爬到哪里,已经脱离了他们的包围圈,向这城中去了。
城中百姓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回家取出了各家的棍子,拆下了门板,在巷道里对抗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骨头。
岑将军高声道:“这样是打不死的!关键是要找到操控它们的琴音!”
被他这么一说,主官吴大人也注意到了那飘散在空气中,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样的琴音。
在琴音的笼罩范围内,一旦节律强起来,地上这些被打散的白骨就仿佛被重新唤醒了,又再一次组合在一起,进入战斗。
但是那琴音飘渺,仿佛无处不在,无法锁定它的来源处,他们又要怎样去找到人,截断对方操控白骨的声音呢?
就在这时,城中最高的那座塔本来昏暗的塔身从下至上,一节一节转瞬就亮了起来,仿佛化作了一根黑暗中的光柱。
而与之相应的,城中四角也有不同的建筑亮了起来,与中央高塔相互辉映。
在这光芒吸引城中将士和百姓还有文武两个最高主官的目光时,有近百个披坚执锐的战士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他们身上仿佛发着光,一出现就散到了各处,占据了特定的位置,而紧接着在他们在组成的阵法空缺处撒下了什么,发出一串爆豆子的声音。
白烟过后,无数身披金甲的天兵天将现身,跟这些披坚执锐的战士组成了封锁的阵法,将各处出现的白骨包在其中。
两边冲刺喊杀,势均力敌,一碰撞到一起,激烈交战后就化成烟雾,散去之后地上只余白骨和一颗颗圆滚滚的黄豆。
那些白骨在琴音的催动下颤动,却是再没有组合到一起,仿佛慢慢失去了灵性。
“撒豆成兵……”岑将军喃喃地道,看着这传说中的术法现世,这样就解决了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怎么也打不散的白骨,知道这必是先生出手了!
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周围其他见到神明相助而目瞪口呆的同僚跟将士,立刻喝道:“看来城中有高人相助,不要愣神!”
闻言,众人才纷纷回神,同时感到心气一振,再一次奋勇地拼杀上去,气势和先情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岑将军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句话让他们是想到当日解决了那座城池上空出现的风暴。
他们在边关生活了那么多年,清楚得很,世上哪有那么离奇出现又消失的异象?
必定是有高人相助!
对方连那样的风暴都能驱散,要收拾这些魑魅魍魉还不是手到擒来?
岑将军很满意自己这话的效果,心中想道:“可惜暂时不能说殿下在这儿,这要是说了的话,我手下这些猢狲怕是会更加奋勇百倍!”
别说是这么些骨头架子,就是再来上几十倍也不够打的。
城中,一处无人高处。
那两个趁着夜色来到这座城中发起了攻击的琴魔看着城中心亮起的那座高塔,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总算现身了……”
这麒麟还真是会躲藏,他们来到这里根本找不到他的行踪。
如果不是这般直接发起攻击,对方还不知要躲到什么时候。
下面召唤出来那些白骨大多是幻术,不过是小打小闹,给城中这些人送的一些开胃菜而已。
看下面那些陷入幻觉的人自以为勇猛杀敌,实际上在他们眼中就是在和空气搏斗,可笑至极。
此刻见到麒麟现身,两人也就不再看这无趣的闹剧了,琴音一收,不再管控笼罩这些人的幻术,脚下用力一踏就从置身之处飞了起来,朝着城中高塔飞跃而去。
城中虽然混乱,但有出自风雷寨的精锐在城中布阵,以高塔为中心,配合陈松意借用王朝的气运施展出来的道术,破这虚虚实实的幻术也绰绰有余,甚至不必把在城外的游天叫回来。
不过缺席这种场面,游天不答应,所以他还是回来了,此刻正待在塔中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战场,抱着手臂道:“若是让我下去,几颗霹雳弹就把他们炸飞了。”
“你把他们炸飞了,那我还怎么瓮中捉鳖?”陈松意坐在高塔中央,面前摆着一架古琴。
这个位置正是当日林玄在这里施展道术跟道人遥相对决的地方。
今日她坐在这里,依然做着当日那副“麒麟”的打扮,在戴上麒麟面具之后,她的声音也变了,说道:“他们进塔之后,小师叔你不要急着出手。”
游天看着她这番变化,心中想着那日她就是用这副样子蒙蔽过了那老不死的,把自己救回去,只抬手摸了摸鼻子,却没有再说让自己一个人下去就能对付的话。
萧应离没有留在将军府中,而是跟在陈松意的身旁。
相对的,天罡卫全都被派了出去,在他身边留下的就只有游天一个。
不过游天的战斗力没得说,对这个安排,就算是最精锐的天罡卫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伪装成另一个人模样的陈松意。
这个形象分明跟先生也不像,但若说是传说中的麒麟先生是这个样子,那确实更加符合大众对他神秘强大的想象。
不过,萧应离想到的却更多,比如自己在沂州城外见到的那高人。
他先前一直以为那就是麒麟先生,但后来见了林玄之后,察觉到两人之间相差甚远,因此又猜测会不会是陈松意的其他同门师长。
可是现在,他越看就越觉得当日自己遇到的人就是她。
陈松意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开始要揭掉她之前罩在身上的一层马甲了,她以天地元气勾连了以这座高塔为中心的大阵,借由风雷寨的阵法向外扩散,将那两个人的行动轨迹都捕捉在眼中。
百步、四十步……从他们逐渐靠近到从两个方向进入塔中开始,每一点位置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感知。
一层,两层,三层……进入塔中之后,那两人又迅速锁定了位置,朝着塔上奔袭而来。
游天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隐没了身形。
等两人冲到最顶层,看到的就是一坐一立在这里等待他们的“麒麟”跟厉王。
这两个琴魔停住了脚步,双方遥遥相对,他们看着坐在古琴前的人,脸上露出笑容:“麒麟,没想到你这么托大,在这里设阵,身边居然没有护法。”
在他们看来,让他们更加见猎心喜的程度,麒麟甚至还排在厉王之上。
这让习惯了成为瞩目的焦点、首要的击杀对象的萧应离都感到了一阵新奇。
对面的两人完全没有隐藏面孔,看着就是两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是瞳孔中盛满了邪性。
“道尊虽然说了与你尚有一战,但却没有说我们不能杀你,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就在这里把你和厉王一起杀了,岂不美哉?”
到时候,边关乃至整个中原就成了他们的欢乐之地,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能阻止。
说完,他们就听那端坐在原地,戴着麒麟面具的人嘶哑地开口了:“他说与我有一战,却让你们来杀我,难道是怕一个月后输给我。”
原本还在笑的两人神情一滞,若是让道尊听到这句话,以为他们害他失了颜面,他们怕是小命不保。
然而他们来都来了,绝对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只冷笑着开口道:“笑话,要杀你,何须道尊动手?”
“我们兄弟二人打败了其他人才得了来杀你的机会,你可别想着用道尊来威胁我们!”
“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必杀你,至于道尊之后生不生气,回头再说!”
说完,他们两人一个解下背后在不停震动的琵琶,另一个则在盘腿而坐,将身后的古琴转到前方,双手一按,同样在震颤不止的琴弦就稳定下来。
塔外正在跟白骨与幻相搏斗的众人只感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靡靡琴音一顿,周围的压力随即减少了不小。
那些被打散的白骨的恢复速度减慢了,而后面源源不断的白骨大军仿佛也减少了许多,周围一下子就变得空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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