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5
第29章
大总管闻言心头一凛,觉得陛下这是话里有话。
那秀女为何可能会在宫中出事?自然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而她昨日得罪的也不过是刚刚入宫的安嫔罢了。安嫔必然没那个手段让她在终选之前就出手,那么会动手的只能是想打压安嫔栽赃嫁祸的其他宫妃。
后宫里这样的尔虞我诈他看得多了,不消一瞬就想明白了帝王的言下之意。也是陛下仁慈,才叫人提前送那女子出宫,免得凭白成为他人的棋子。
大总管忍不住叹了一声“陛下英明” ,当即叫了自己的小徒弟去办这件事。既然是救命的事情,当然越快越好,晚一步那秀女出了意外,都是他办事不利,会叫陛下觉得他没用的。
小徒弟也不敢耽搁,拔腿朝着储秀宫的方向跑去。
他来的急,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成想寻到嬷嬷一问,那秀女竟已然有些发热的症状了,只是天色太早,储秀宫这边也不好请太医,才没有处理。小徒弟吓了一跳,连忙亲自去了一趟内务府,替秀女取了退热的药丸来。
“嬷嬷。” 他把储秀宫管事姑姑拉到一旁,“陛下说让她赶紧出宫回家去,您瞧,这才一晚上,她就发了热,再拖下去……”
嬷嬷也是宫里老人了,哪能不明白他的顾虑。之前是没往这里想,此时经人提醒,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秀女在她管辖的宫殿里出事了,甭管是谁动的手,她都逃脱不了一个照管不力的罪名。她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指望往上爬,就想安安稳稳混到出宫荣养,可不乐意卷进隐私之事,受到严惩不说,可能还会丢了性命。
当下她便拍胸脯保证:“这件事交给老奴,保管半个时辰内叫她顺顺当当离开皇宫!”
小徒弟放下心来,但也没走,继续盯了一会儿,确定秀女的病情没有恶化,这才离开去复命。
另一边,朝会已经开始了。
朝中最近没什么大事,所以他昨天为了一个秀女破例的行为果然被拉出来反复讨论了。一群御史上蹿下跳地指责皇帝在女色上犯浑,这是不应当的。
“那么诸位爱卿想怎样?”裴君鸿撑着脑袋不耐烦地听着,见他们吵嚷个不停,冷哼一声问道。
御史们顿时卡壳了,他们想怎么样?他们就想皇帝以后别这么任性了。
要是那个秀女这会儿还住在太极宫的话,他们还能请陛下赶紧把人送出去,否则坏了规矩,可是秀女昨天就挪出去了。现在要再让他们提出解决方案,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改正的地方,总不能说“秀女没经过终选不能充入后宫,陛下把她塞回储秀宫去继续走流程”吧?
裴君鸿一句话把御史们噎了个半死,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不由得给昨天提议让安如梦直接搬入翠微宫的皇后点了个赞。
只是朝堂争吵和耳朵清静,两者不可兼得,他还需要顽固臣子就着安如梦的事情继续跳两天,这样才好在之后的朝会上发作一些话太多的家伙。所以在心情明媚了一会儿之后,他回头还得继续做“昏庸”的事情,好给对方逼逼的借口,之后几天的朝会估计得硬忍着了。
裴君鸿微微叹气,觉得当一个好皇帝可真不容易。
下朝回到御书房,裴君鸿就把人都赶出去了,自己拿过一张空白的宣纸,开始罗列接下来的计划。这些不能给宫人们看到,而且他还要时不时进空间放松和学习,有外人在非常不方便。
接下来的计划裴君鸿已经有了大致想法,但还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如果要推广女主那些现代新事物和新制度的话,他肯定不能再维持原主在政务上的行事作风,需要从保守稳健变为大胆改革。
但是,一个皇帝当得好好的,六年没变过风格,突然有一天变了,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这是个迷信的古代,万一被当成了鬼上身,他还做不做任务了?
裴君鸿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一点可以利用历代先皇来洗白。
裴家皇族有一点非常有意思,就是从开国皇帝起,每个接任者都或多或少有点爱折腾的属性在身上。而且头铁,头非常铁,根本不听劝。
这就导致朝堂上出现了一些有趣的潜规则,比如倘若皇帝出现奇奇怪怪的想法和行为,千万不要撞柱死谏,要心平气和(尽量)地和对方打商量,免得没把皇帝的思想掰回来,先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带起这个坏头的,正是开国的那位老祖宗。
这位是个经商能人,在打天下的过程中还不忘继续安排人在金陵老家做生意,结果一路打一路赚的,打完发现自家不仅没破产,还有一大笔银钱剩余。于是,他就任性地将都城定在了金陵,看都不看一眼原本就拥有宫殿群的长安等城,拿钱硬生生建了一座崭新的皇宫。
原本金陵城区是有点小的,这么小的地建不了大皇宫啊,那怎么办?老祖宗决定给都城多圈点地,不少乡村一夜变城区,这下就有空地建宫殿了。
本朝的宫殿具体占地面积有多大,裴君鸿没算过,但他估摸着至少有三个紫禁城大。所以东西各六宫变成东西各十二宫什么的,也就很合理了嘛。
两边往外再各自给太后和太上皇建一套小宫殿,让太后和公主们一起住,太上皇和太妃们一起住,非常完美。
这还不算完,宫殿修完了,不得琢磨一下御花园?以后就搁那儿遛弯了,肯定得越大越好。所以他大手一挥,将东西十二宫北边那片全部定成了御花园。
看过紫禁城布局的人都知道,这片区域原本应该只有中间是御花园,左右两边是诸如北五所一类的办事处,会把御花园挤得非常狭小。现在全给了御花园,那办事处搁哪儿呢?
觉得自己贼有建筑设计天赋的老祖宗选择将它们挪到了东西宫的中间,说放这儿方便去各宫办事。这个布局规划险些没气死礼部,哪有宫侍们的办事处放在中轴线上的?胡闹!
为了这件事,他们和皇帝在朝堂上扯了半个月的皮。最后各退一步,作为办事处的内务府还放在东北角,但中轴线上要空出一块给御花园,反正朕的花园不能小。至于西北角,那边分出了两片区域,一片是单独给选秀用的储秀宫,另一片则是冷宫。
这么一来,坤宁宫就被挤掉了。可是比起坤宁宫的位置被办事处占据,他们更愿意换成御花园。反正真住坤宁宫的皇后也没几个,干脆不设坤宁宫算了。
等老祖宗反应过来自己没给皇子留地方住的时候,后宫这头已经全部设计好了。他也懒得再动,想着儿子们呆在后宫区域也不方便,就干脆全部挪到了前庭,搁在了非常方便接触朝臣和禁卫军的地方。
撞柱子也没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朝臣们:“……”淦!
有了这位险些把满朝文武折腾得短寿十年的老祖宗珠玉在前,后头那些皇帝一有钱就爱在皇宫里弄一些很有想法的大改造什么的,也就成本朝惯例了。
兴平帝继位之后,自然也没能逃过搞布局设计的快乐。但他六年里只做了一些不起眼的小改动,比起其他皇帝根本不算什么,朝臣们都快默认他是那种不怎么折腾的类型了。
裴君鸿能怎么办?只能将裴家先祖们的事迹再宣扬宣扬,然后人为创造一个性格突变的借口。安如梦就是很不错的工具人,可以让朝臣们误以为陛下是被红颜祸水引出了裴家血脉里不安定的本性。
想到这里,裴君鸿出声叫来大总管,让他去传消息,自己今晚宿在翠微宫。昨天被皇后的到来打断了他的好事,今天得补上。
而且都说好了要给前朝一些当朝谏言的把柄了,去一趟翠微宫才好操作。
傍晚时分,裴君鸿准时抵达了翠微宫。
安如梦见到帝王如约而至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前人还没来,她心里不免忐忑,担心陛下会被其他妃嫔叫走。
反正要是她和那些女人换个位置的话,她是肯定会尝试用点小手段截胡的。毕竟皇帝明摆着为了一个秀女都开先例了,不赶紧出手拦一拦秀女的路,以后只怕就没了机会。
安如梦想得没错,后宫中确实有宠妃看不惯她,想要争宠来着。不过被皇后弹压下去了,早上例行请安时皇后就警告过众人,不要在这个时候闹事,所以没人敢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帝王去了翠微宫。
“皇后给你这里备齐了人手?”裴君鸿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安如梦小心侍奉着,生怕惹他不高兴:“是,皇后娘娘体恤,叫来了好些个宫人,让臣妾自个儿挑呢。”
裴君鸿点点头:“她一向做事妥帖。”
一句话让安如梦立刻明白了皇后的地位,想着以后可得避让着对方,挑衅谁都不能挑衅她。
昨天一整天安如梦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是为自己入了陛下的眼而高兴,一会儿又是惶恐。毕竟君王虽然为她出头了,可却偏偏又免了程慧的责罚。思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这是帝王心术,在利用程慧敲打她,让她不要得意忘形。
君王能捧她上天,也能打她进谷底深潭。帝王心海底针,自己从母亲那里学到的那些应付男人的小手段,恐怕也只能对付一下普通人,当今天子可没那么好糊弄。
所以安如梦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揣测皇上的喜好,争取不要犯一点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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