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养女姐姐 十一
林家人心里都知道,最近他们太逼着林阿福,都把人逼得性情大变。
说实话,这样性子的林阿福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稀奇。
林母看到她脸上的笑,真的想扑上去将人打一顿,但这时候若是再吵架,只会越闹越僵,她目的是想让其听话,当即苦口婆心地劝:“这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你看上谁不好,偏偏挑中一个最穷的……他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这才养伤几天,会不会落下病根,能不能站起来都不好说?你嫁给这么一个人,以后肯定会吃苦。万一他瘸了呢?万一他以后动不动就头疼,干不了重力,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胡妍美满脸不以为然:“我从小到大没少干活,家里几十亩地,至少有三成都是我忙过来的。他家的地还没这么多呢,我肯定干得完,你不用操心!”
林母:“……”她疯了才会忧心这死丫头。
“阿福,你别犯蠢。”
胡妍美挥了挥手:“你不用劝我,我意已决。等他稍微好转,就找媒人上门提亲。”
她转身出门:“娘,这是我自己非要嫁的,无论以后过得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拦也拦了,对我仁至义尽,日后就算我后悔嫁人,也不会怪你。”
林母要是怕她怨怪,就不会把她送去做妾,不成后又将人送去冲喜了。林母最想要的始终是银子。
“你要去哪儿?”
胡妍美头也不回:“我要去跟他商量婚事。”
林母:“……不害臊,你给我回来。”
胡妍美就不回。
姑娘家的名声特别要紧,林阿福嫁过一回,险些嫁了第二回,这第三次要是和周大运那样的人扯上了关系,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只会愈发艰难。林母想到这些,急忙追了出去。
跑到一半,她还回头叫上男人帮忙。
一家子在路上,一个跑两个追,很快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要说村里人不知道林家夫妻的打算,那是假话。之前当着众人的面闹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林家就是想用养女卖一个好价钱,为此不惜各种逼迫。
此刻看到林阿福被撵,有人起了恻隐之心。一位大娘拽住胡妍美:“阿福,你这急冲冲的要去哪?”
胡妍美直言:“我有了心上人,爹娘不愿意。他们想要阻止我定亲。”
大娘愕然:“你想嫁给谁?”
胡妍美伸手一指:“周大哥!”
大娘:“……”周大运刚死里逃生,虽然看着是好转了,但能不能痊愈都不好说。之前也没有听说林阿福这丫头和他有往来,怎么突然就非君不嫁了呢?
一个还没有成亲,甚至没定亲的姑娘家,当着外人的面就扬言自己要嫁给谁,实在不像话。林阿福不是脸皮这么厚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逼无奈。
想到此,大娘看向身后赶来的林家夫妻的眼神都不对了:“你们这……又想将阿福嫁给谁?婚事可以商量嘛,何必这么急?”
说起这事,林母简直满腹委屈:“这丫头要嫁到周家,嫁给那个要死不活的周大运,你说我能不急吗?”
林父气急败坏:“这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接她回家,这养大了只会来气我……大嫂,你觉得这婚事合适吗?不说养女不养女,只要脑子没病,谁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周大运啊!”
大娘深以为然,侧头看胡妍美:“阿福,婚姻大事那么要紧,你可别一时冲动。”
这边的动静挺大,有好多人渐渐围拢过来,胡妍美扬声道:“要是不能嫁周大哥,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这是实话。
如果能和周大运凑合再做一辈子的夫妻,还是可以考虑的。但如果周大运不愿意,那不如不嫁!
她这一声嗓门极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林家夫妻俩险些被气得吐血。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些计较。周大运家里穷成那样,又有个虎视眈眈的大伯在旁边盯着,怎么看都是个火坑,尤其他如今身受重伤,想要养好还不知道要多久,兴许这一辈子都养不回来。
之前都没听说林阿福和周大运有来往……村里那么多双眼睛,如果两人真的有交集,不可能瞒住所有人。
这之前要是谁和周大运有感情,此刻怕是都要被吓退了。这没感情的人,扬言非君不嫁,肯定是被逼无奈之下才选了这么个人。
林家夫妻回过神来,发现众人看向自家的目光都不太对。俩人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母跺了跺脚:“我不答应这门婚事。”
胡妍美当着外人的面朝二人跪下,磕头道:“你们就成全了我吧。”
林母:“……”
夫妻俩不可能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
而地上的胡妍美一直不肯起,事情僵住,有大娘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别冲动!”
另一边,周大运正昏昏欲睡。忽然门推开,刚才那个说给他杀了瘸腿母鸡的堂哥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汤碗递上,道:“大夫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你嫂嫂特意把油撇了,赶紧趁热喝。”
周大运满心感激,认真道了谢。他这身子已经被亏了多年,如果再不好好补,兴许真要伤了根本。他也不客气,端起鸡汤就喝,大不了以后还这人情嘛。
刚喝了两口,突然觉得面前的人目光不对。带着点揶揄和笑意。
“你小子,以前看着挺老实的,我都没看出来你竟然还知道哄姑娘。”
周大运一头雾水,记忆中,这人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与女人的相处就是各家的妇人。村里人都知道他穷,平时都不愿意与他来往,更不会让自己的姑娘和他亲近。这样的情形下,他上哪去哄姑娘?
“还跟我装傻呢。”周堂哥捶了一下床铺:“那林阿福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言非你不嫁,还说若是不能嫁给你,宁愿一辈子做老姑娘。”他靠近了些,一脸的神秘兮兮:“你们俩来往了多久了?平时都在哪见面的?话说,你小子瞒得可真好,村里的人愣是没发现。好多人都说林阿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指了你……”
周大运假装没听见这些话,专心喝汤。
实在是说什么都不合适,若失口否认,万一林阿福那边需要他帮这个忙怎么办?
可要是承认了,就要毁了林阿福的名声。一个姑娘家,无论何时都不好和男人暗中来往……等他一碗汤喝完,他抬起头来,道:“我们俩从来没有暗地里见过面,我还不知道她对我有这样的心意。她救了我一命,若还愿意嫁给我,那我求之不得。”
周堂哥半信半疑:“这么说,她真是被逼的?”
周大运颔首:“我们俩真没那么熟!”
周堂哥有些失望,瞄了一眼面前的堂弟,道:“你也太老实了。话说,你今年都二十一了,这婚事再不抓紧,往后可会越来越难……”说到这里,他心里有了主意,拿着碗起身:“你歇一会儿,稍后我再给你送碗汤来,对了,大夫说你不能吃太多的饭,你再饿上一天,明儿我给你拿饭菜。”
周大运再次道谢。
周堂哥其实是个热心人,不然也不会杀了家里的鸡,他回家后跟妻子商量了一番,然后拿着几枚鸡蛋登了村里媒人的门。
很快,媒人拿着礼物去了林家。
敲门声响起时,胡妍美正在院子里洗衣,没法子,她若不洗,就没人帮她洗。林阿福拢共就得一套好点的衣衫,后来去李家时多了一套,除此之外,其他的衣衫都已经不像样。她不打算再穿,先拿着两身勉强换,赚着了银子再买新的。
林家夫妻俩正板着脸在旁边呵斥,胡妍美左耳进右耳出,一句话也没放在心上。
林父撂下话:“你要是敢嫁,我打断你的腿。”
听到敲门声,他脸上的怒气稍稍收敛,林母自己去开,看到媒人拿着东西一脸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婚姻大事在门口也说不清楚,就算是要拒绝,也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
“快进来。”
媒人笑呵呵:“先前阿福当着村里人的面说非君不嫁,这不,我这是替大运提亲来了。大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命是苦了一点,但绝对勤快,为人豁达,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林母:“……”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豁达呢,周大运就跟个逆来顺受了小可怜似的,连家里的地都双手奉给了大伯。勤快有什么用,天天给别人干活,只能填饱肚子。
她才不要把林阿福嫁给周大运那个衰神呢。
关键是周大运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来,而家里又等着银子花。
胡妍美放出那话,本就没想着周大运一定愿意娶她,只是想为自己留条退路,他不答应才好呢。
不过,既然找了媒人上门提亲,表示他愿意帮这个忙。她上前,笑道:“多谢大娘,日后这婚事成了,一定给你备一份厚礼。”
媒人见她眉眼带笑,似乎并不是被强迫,而是真心愿意嫁,她心里纳罕。来之前她也想过这事是一场乌龙,可能会被林家人客客气气送走,甚至是被赶出来。
没想到,林阿福还真的愿意。
“那……你是答应了?”
胡妍美低下头装羞涩:“还请大娘帮我转达两句话。聘礼上我没有要求,他给什么,我就带什么回去。我不会嫌弃他穷,叫他不要借债,若是实在备不出东西,不要聘礼也行。”
林母:“……”这更像是被逼迫才选了那么个人,家里还说得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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