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凌晨一点半,于娓光着脚,围着一条浴巾,在陈澈的衣柜里翻箱倒柜。
她来时穿过来的睡衣已经没法穿了,娃娃衣领口被撕烂了一大块,套上去就走光一大半。小短裤倒是没坏,但也湿透了。
隐形设计的衣帽间,于娓找了半天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
陈澈的品味不俗,春夏秋冬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颜色从深到浅,像是精品店里陈列的奢侈品,让人不禁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叹。
时间已经不早,于娓打住了想要“闲逛” 的冲动,去找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全是男装。陈澈个子高挑,他的上衣对于娓来说大且宽松。这倒也没太大问题,于娓穿上就当是oversize男友风,但裤子就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了。
于娓套上一件宽松的简单白T,衣摆到她大腿根。遮倒是能遮住,可她总不能穿一条内裤就出门吧?
这时,始作俑者慢悠悠地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擦拭短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
于娓的衣服就是陈澈撕坏的,但其实他并非有意。当时他们在沙发上,于娓差点滚下去,陈澈下意识想拉住她,不料将她的衣领给扯住,就这样拉了一道口子。
那会儿陈澈的心脏高频震颤,顺势将这件已经扯出一道口子的衣服撕得更碎。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于娓掉在地毯上时还挺兴奋。
“找到合适的了吗?” 陈澈就靠在衣柜上,袖手旁观。
“你还笑!”于娓朝陈澈扔了条灰色五分短裤过去。她刚才试了一下这条裤子,可实在太大,套上去立马掉下来。
陈澈顺手接过飞来的短裤,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刚洗完澡,头发半干,脸颊白里透红,扑面而来一种阳光般的清爽感。
于娓轻哼:“我现在穿什么啊?”
陈澈轻轻挠了一下额,也有点小小犯难。他走过来,往衣架上看了眼,又看看身旁气鼓鼓的女朋友。
于娓穿着他的衣服差不多能当裙子了,真这样出门倒也问题不大。尤其这大晚上的,路上也没什么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陈澈找了件灰色的格子衬衫。他俯身,将衣服袖子往于娓的腰上一围,打个结。
“就这样吧,我送你到家门口。”
于娓低头看一眼自己,倒像是穿了条裙子,该遮的都遮住了。
可还是挺不乐意的,她双手掐住陈澈的脖子,龇牙咧嘴:“你赔我衣服,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睡衣!”
“赔,一定赔。”
陈澈也挺喜欢那套睡衣。
多买几套,下次撕个够。
凌晨一点半点的老城区街头,万籁俱寂。
陈澈一路当护花使者,尽量帮于娓再遮着点。这一小截路,又是开车回去,于娓倒真不用担心会不会走光,在陈澈面前走光的不算。
没几分钟,陈澈将车开进了于娓所住的小区,停进停车位。
小区里这会儿也安安静静。
于娓明天还要上班,实在有些困。
退去了热情似火之后,也感觉疲倦感袭来,打了个哈切。
“你把车开回去,这么晚了再走回去太迟了。”她倒为他考虑。
陈澈推开车门,说要送于娓上楼。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呗。”
“太晚了。”
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疼,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护。
总之,这大晚上的,陈澈要把于娓送到家门口才放心。
电梯上升,于娓有点撒娇的模样靠在陈澈的身上,说:“好累。”
陈澈低头看着怀里的于娓,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假?”
“不啦,工作落下来好多。”
于娓晚上在陈澈那儿倒是不怎么累,她主要是享受那方,全程哼哼唧唧,基本没动。
陈澈考虑到了于娓白天游玩了一天,不像往常那样折腾她。就只一次,结束的时候是十二点左右。后来于娓懒得动弹,和陈澈抱在一起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考虑到爸妈在家,于娓打算直接在陈澈那儿过夜得了。
到达楼层。
陈澈勾着于娓的手指,忽然不放。
于娓心下一动,踮起脚在陈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嗯。”
“那怎么办呢?”于娓又在陈澈嘴角亲了一口,“这样可以吗?”
腻歪的小情侣,又抱在一块儿亲了一会儿。
于娓觉得自己每次和陈澈接吻时就像是一块要融化的蜂蜜,甜甜蜜蜜,黏黏糊糊。
即便今天在外暴走一天,精疲力竭。可是想到能和他在一起,心脏就像是蓄上了电力,开始高频次运动。
再一来二去的,天都要亮了。
陈澈啄了啄于娓的唇,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哑:“进去吧,晚安。”
“你也是,回去后给我发个消息哦。”
“嗯。”
这边陈澈进了电梯,于娓也用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
于娓进屋,在玄关处换鞋,动作小心翼翼,深怕惊动了还在睡觉的爸妈。
换了鞋,她顺手准备解开围在腰上的衬衫。就是在这时,客厅里的灯“啪”的一下亮起。于娓吓得脚步一顿,就见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的吴琴雪。
吴老师侧头看一眼于娓,哼笑一声:“这都几点了?”
于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双手默默将刚解开的衬衫袖子,又重新打个结。
吴琴雪那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眸,一下子就注意到于娓身上的衣服全换了。出门时还穿着睡衣,回来时穿的什么玩意儿?
“妈……你大晚上的坐在这儿干什么?”于娓的瞌睡虫被吓跑大半,太阳穴突突直跳。
吴琴雪说:“我睡不着。”
“怎么就睡不着啦?”
“你说呢?”
于娓故意装不懂:“爸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侧卧里传来的打鼾声,不用问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
可能是正在更年期的原因,有一点心事就容易失眠。
吴琴雪虽然不在意于娓现在的私人问题,但她也担心于娓不会保护好自己。毕竟是当妈的,难免操心。
“这么晚,你一个人回来的?”吴琴雪问。
于娓硬着头皮:“嗯……”
“不像话!他也不怕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危险吗?”
于娓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是他送我回来的。”
说完就想咬舌自尽。
吴琴雪:“那他人呢?”
于娓:“走了。”
吴琴雪:“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这个问题,于娓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默了默,脑子里自动回放和陈澈相处的点滴。如果说很喜欢,那肯定没有。但要说不喜欢,那也不是。
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吴琴雪了然:“看来你自己对这段感情也并不清晰。”
“妈,你想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个人问题,无论你未来合适结婚,或者不结婚,我永远尊重你的想法。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去玩弄一段感情,你要接触正常的恋爱和男女关系。人生眼光要放长远一些,眼前的欢愉就像是毒品,能让你肾上腺素激增,但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巨大的空虚和寂寞。”
吴琴雪将话说完,拍了拍于娓的肩,转身进了卧室。
可是这番话,却让于娓心彻底悬了起来,仿佛被架到了高空中,低头就是万丈深渊。
那晚,于娓成功失眠。
***
接下去的几天,日子照旧过。
于娓上她的班,吴琴雪和于建茗夫妻两人自己在H城玩得开心,准确来说,是吴琴雪自己在H城玩得开心。于建茗自己没事就去老城区溜达,看湖,看别人下棋。夫妻两整个暑假都没有什么事,生活可以悠闲。
吴琴雪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现在就在H城生活,名叫陈叶芳。
三十几年前,吴琴雪和陈叶芳称得上是关系最好的闺蜜,她们同龄,同在一个小山村长大,自幼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读书后,上学放学都在一起,上个厕所都要手挽手结伴。
后来陈叶芳上大学来到H城,毕业后和一个“老男人”结了婚,她们之间的联系不再多。
年纪小的时候,吴琴雪特别不能理解陈叶芳,觉得她三观不正,走捷径。那时候陈家家境不好,好不容易将陈叶芳供成大学生,可她却在毕业后选择了嫁人。嫁的还是比她年纪大出一轮的男人,对方早已经有孩子,家里有钱,是做生意的。
吴琴雪为此憎恨陈叶芳,觉得她背叛了这段友谊,更背叛了自己。明明她们曾经一起许诺,一起当老师,退休后开书店,永远是好朋友。
陈叶芳结婚的头几年,经常会回嘉城,专程来找吴琴雪一趟。可是那几年吴琴雪一直不领情,甚至好几次借口推脱。
渐渐的,陈叶芳也不再回来,几乎和吴琴雪断联。
有一年,陈叶芳领着自己的孩子回老家过暑假,在村路口与吴琴雪偶遇。当时吴琴雪并不打算和陈叶芳打招呼,没想到陈叶芳主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昔日好友声泪俱下,向吴琴雪诉说自己内心的委屈。
吴琴雪到底还是心软,那次以后,和陈叶芳重归于好。
这些年过去,吴琴雪早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偏见。
这次吴琴雪来H城时发了个朋友圈,陈叶芳当即邀请好闺蜜一同聚聚。
连着两天,吴琴雪早出晚归,都和陈叶芳腻歪在一块儿。
今天她们在一家名为BookHaven的书屋一起喝咖啡,有聊不完的天。
这家BookHaven是陈叶芳开的,占地两百多个平方,上下两层,偏向中式风格,开在一处广场附近。
陈叶芳穿一身休闲套装,长发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美丽的面容看不出实际年龄。
“没想到你还真的开了一家书店。”吴琴雪感慨。她们小时候就一起相约,等以后有钱了,可以开一家书店。
陈叶芳笑说:“你看吧,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吴琴雪无奈摇摇头:“懒得跟你扯皮。”
陈叶芳从书架上找到一本莎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递给吴琴雪:“呐,你以前上学最爱看的。”
“早不爱看了。”
陈叶芳哈哈一笑:“没想到啊,当年的我们还在憧憬爱情,现在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你是半老徐娘,我是人老珠黄。”
“吴老师,你这就是在贬低自己咯。”
吴琴雪到底还是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忽然想到什么,问陈叶芳:“对了,你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啊?”
“别提了,我那个儿子就像是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小时候我倒是还能管管他,现在啊……”陈叶芳摇摇头。
“我见他那会儿,也才六七岁吧?”
“那是回老家过暑假吧?这孩子就爱往山上跑,见了虫子就跟见了宝贝似的。”
吴琴雪闻言笑了笑:“有照片吗?我看看现在长什么样了。”
陈叶芳拿出手机,开始翻儿子陈澈的照片。
吴琴雪看了眼,频频点头:“帅啊,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你女儿呢,我看看。”
吴琴雪翻出照片,递过去。
陈叶芳一看于娓的照片也是喜欢的不行:“要我说,还是生女儿好,贴心的小棉袄啊。”
吴琴雪跟着摇摇头:“别提了,我那个小棉袄跟我相隔两千多公里,我真冷了,她离那么远也暖不到我。你看,这不还是我们来找她嘛。”
“孩子大了,由不得我们。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压力也大,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
吴琴雪点点头,想到于娓经常加班熬夜。她年轻那会儿可是经常浑水摸鱼,翘班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情。
说话间,吴琴雪的手机铃声响起,小棉袄打来的。
于娓这个点快下班了,打电话给老妈问问晚上要不出去吃点得了,省得做饭。
吴琴雪一看手表,还真的不早了,她光在这里和闺蜜聊得开心。夏天日子长,忘了时间。
“也行,过来和你陈阿姨一起吃个饭。”
于娓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笑着说:“原来你和老闺蜜在一起啊,那我哪好意思打扰。”
一旁的陈叶芳听到于娓的声音,在旁边起哄:“来来来,晚上一起吃个饭,也好让陈阿姨见见你。对了,我把我儿子也一起叫过来,你们认识认识。”
“不了陈阿姨,你和我妈难得聚聚,我就不打扰了。”于娓忙着工作好几天没见陈澈了,想去找他。
吴琴雪给于娓下圣旨:“少啰嗦,过来就是,我给你发地址。”
转个头,陈叶芳也给自己的儿子陈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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