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贵贱
一位身着蓝袍、头顶方巾,年约二十八九的读书人昂着脑袋走了进来。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不悦。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傅学益,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问之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差直白地骂对方太过碍眼了。
名为傅学益的士子,正是此前得知谢拾“不体面”的举动后第一个上纲上线加以指责的人。
只是他既然并非当着谢拾的面大放厥词,而是在熟人的文会上发言,注意力集中在倭乱上的谢拾自然懒得特意与他辩驳。倒是宋问之等人气不过,与之争论了一场。
谢拾在宋问之的牵头下进入福州文坛与本地士人交流以来,与此人可谓是毫无交集,而对方此前亦不曾对谢拾显露敌意,突然莫名其妙挑事,着实令谢拾不解。
好在有宋问之为他解惑。
当初宋问之尚未在乡试上屡屡碰壁时,是福州府出名的天才人物。傅学益与他都是十来岁便中了秀才,二者名声却无法相提并论。
盖因傅学益最擅长科场应试,八股文总能踩中考官心头痒处,实则才学平平无奇,读书读得近乎迂腐,就连文章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匠气,毫无欣赏价值。而宋问之却恰恰相反,其诗文自有灵气,颇受士林欣赏。如此一来,两人在福州府的名声便天差地别。
一个是大才子,一个泯然众人。
宋问之还是众所瞩目的天才时,傅学益待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直到后者中了举人,而前者却始终没能迈过乡试这道坎,傅学益渐渐就变了嘴脸。成日里在宋问之面前以科举之路上的“先晋之辈”自居,文会上碰头都难免回忆一番宋问之少年得意的风光,言必称昔年自己如何仰望于他,想不到如今反而走到了前面。
总之,宋问之对此人的评价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心胸狭隘,惹人厌憎!
是以他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则并不出奇。无外乎是出于嫉妒与“蹭热度”的心思。嫉妒谢拾的才华与风光,便揪着后者“有失体统”处大作文章,迂腐又可笑。
谢拾的确是发自内心感到好笑。
于是,他笑出了声。
傅学益忍不住涨红了脸:“我好意提醒谢兄珍惜清誉,何以不领情反而笑我?功名得来不易,勿要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以诗媚人,君子不取?”
谢拾收敛笑意,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不曾起身,亦不曾对其正眼相看。
“湖广解元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为国守疆的段总兵才是了不起。谢某却不知由心而发的钦佩如何就成了以诗媚人?莫非阁下是以为段总兵当不起吗?”
——只有配不上的人被虚夸才是谗媚与吹捧,配得上的赞誉难道不是应得的吗?
谢拾倒是不在乎自己被看低,毕竟让天下人人都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可对方言语间显然不念及半分段朝宗的恩德,却令谢拾十分反感,说出口的话不免变得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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