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盛危的预感是准的,林鹿吹了风又感冒了,还发烧了。
从游船餐厅回水屋后,林鹿偶尔打点小喷嚏,等到泡澡时,体温就开始升高,出了浴室随便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疲倦感让他入睡很快,但连着做了几个噩梦后他迷迷糊糊被人叫醒。
他勉强睁开眼,强忍着头痛欲裂,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
盛危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烫得厉害,简直就像一团小火球。
“还睡在这种地方,你是觉得自己烧得还不够是吧?”
他刚才在书房忙工作,一出来就看见林鹿躺在沙发上,上身就穿了一件衬衣,也没盖毯子,就这么躺在沙发上。
林鹿揉揉眼睛坐起来,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也没法反驳。
盛危把手递给他:“起来,去卧室睡,我一会儿去看看药箱有没有药。”
林鹿慢吞吞把手放到他的掌心,盛危一用力就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但林鹿小腿,膝盖都没什么力气,刚站起来就忍不住往下滑。
盛危看了一眼他光着踩在地板上的脚,抬手把人抱起来,扛在肩膀上,丢回卧室。
林鹿在床上翻了个身,此时他才感觉身体发寒,从旁边捞一条被子盖在身上。
确认他把被子盖好了,盛危转身去药箱找药,或许当地人觉得感冒发烧都是些小病,不值得吃药,所以药箱里面除了跌打损伤,还有心脏急救之类的应急药物,并没有退烧药。
林鹿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觉得不舒服,也没能睡着觉,他的感官像是被全部都堵上了,大脑里嗡嗡的,浑身发寒,盖上被子又觉得热。
伴随而来的,还有轻微的反胃,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往上涌,林鹿蜷缩着躺在被子里,还是没忍住,下床冲到洗手间想吐,但他闷闷干呕了几声,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你下床都不知道穿个拖鞋,”盛危听见动静跟过来一看,就看到他撑着洗手台,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林鹿虚弱地抬起眼,膝盖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盛危及时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回卧室,林鹿浑身上下都出了很多虚汗,衬衫后背都被汗湿了,分明是浑身发烫,但虚汗一出来又觉得冷。
林鹿裹紧小被子,嘟嘟囔囔:“我想换件衣服,衬衫后面都湿了。”
盛危也觉得穿湿衣服不好,就从柜子里面给他找了两件:“你自己看,想要穿哪件?”
林鹿勉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都不要…这些都穿过了,我不想穿…”
“穿过一次就扔了?”盛危挑眉:“现在就这么两件,你就别耍少爷脾气了,要么继续穿你身上那件还是的,要么从这里面挑一件。”
林鹿抿抿唇,不情不愿闭眼挑了一件。
他也是烧糊涂了,撇开眼后还在嘟囔:“等我病好了,我还要再去商场买新的。”
盛危帮他换衣服:“行行行,买新的。”
“对了,没找到退烧药,我给你打电话叫了医生。”
林鹿被伺候着穿上衣服,他烧的昏天黑地的,盛危说的话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睁开茫然地双眼:“…医生?”
“嗯,医生,”盛危低头看他:“所以你再坚持坚持。”
本地医院下班很早,基本上下午三四点钟就关门了,好在还有私人医生可以联系。
胃里不停的反胃绞痛,好像胸腹内脏都移位了,林鹿没忍住,从床上起来跑了几回洗手间,每回都是干呕,吐不出东西来。
盛危守在门口,林鹿轻轻拍门,盛危便拉开门,把他带出去。
折腾了半个小时,医生终于晃晃悠悠开着小皮卡来了。
盛危刚给林鹿倒了杯热水,看着他喝下去。
医生后脚就进门了。
当地私人医生大多都是兼职,譬如说眼前这位皮肤晒得黝黑,头上还戴了顶草帽,看上去有点像种椰子的果农。
私人医生在当地给人看病,见过太多游客,一看林鹿就知道是什么问题,“体质不行啊,太弱了,这一看就是吹风受寒了,晚上又吃的海鲜,容易闹肚子,这样我给你挂点水,再吃两片药,接下来几天就在房间里养着吧。”
林鹿烧的有点厉害,医生握着他的手给他扎针他躲躲藏藏,不愿意让人家扎。
还是盛危摁着他的手腕他才老实。
“这袋子药水挂完,他烧就能退了,”医生把针头固定好,随口问盛危:“你是他哥哥?还是朋友?”
盛危:“…都不是。”
“哦,那这个屋子是你们两个一起住吧?”医生问。
盛危道:“是。”
“那你注意这两天别再让他着凉了,还有生鲜类也别碰了,多吃点水果,糕点之类的,我看前面就有家芒果饭连锁店。”
盛危:“知道了。”
医生看病开药速度很快,走得速度也很快,给林鹿挂上点滴之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盛危起身把人送出去,医生摆摆手:“那行,我就先走了,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照顾好你恋人。”
盛危:“?”
这个医生是否误会了什么?
在医生看来,两个人住同一个水屋,还来这种地方度假,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那只能是恋人了,不过本地是全球出名的旅游胜地,同性恋人他也见了很多了,所以也并不会大惊小怪。
挂上点滴之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林鹿的烧终于退了。
或许药水里面还含有一些镇定成分,挂完水他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盛危给他拔针他也没醒。
·
醒过来到了第二天,林鹿昨天经历急慌马乱的一遭,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疲惫得像是装了几千斤的铅球,根本不想从床上起来。
盛危按照医生的推荐到当地买了一份水果粥,回到水屋,才发现林鹿已经醒了,后背垫了个靠枕,正躺在床上透过被风扬起的纱帘,看着外面瓦蓝的海水。
虽然不发烧了,但林鹿脸上的气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脸颊苍白在光下恍如透明,那只留了针孔的手正在太阳穴轻轻按压。
盛危将刚买来的水果粥搁在桌面上,“头疼?”
林鹿声音很轻,像是没什么力气:“只是有点晕。”
“你这是饿晕的,都快中午十一点了,”盛危说:“起来洗漱吃饭。”
林鹿也觉得肚子空空荡荡的,但他实在是没精神:“我不想动…我想睡觉…”
盛危:“填饱肚子再睡,没人拦你。”
林鹿拗不过他,只好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吃饭。
当地的水果粥也是特色,米粥爽口不失软糯,水果切成小丁清甜可口,特别适合当病人餐。
不过就是分量太大,林鹿吃了半碗就吃饱了。
喝完了粥,又吃了两片药,林鹿又躺回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到了下午。
摆在床头的手机嗡嗡直响,林鹿拿起来一看,是外务部群聊天。
这些天他故意没去管手机,没有理会国内那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他不关注,所以就停止,在他没怎么关心新闻的这段时间,还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原本双木只是一个跟盛世有竞争关系的公司,后来薛琦和汤总都被拷走了,没想到身边的同事居然就是双木的间谍。
外务部的人也开始对双木上心,群聊里聊的也都是这些。
施遥也给他发了信息:[鹿鹿,人事说你请长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施遥很关心他,每天都有发信息过来问他的状况。
林鹿打字回复:
[鹿:没什么事,家里出了点问题,所以出来散散心。]
施遥估计是在上班摸鱼,回的速度也很快:[真好,我也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们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施遥又说:[话说,你知道吗?老芮他最近可老实了,你的工位他每天都要擦一遍,还叮嘱我们,如果你来了,一定要先告诉他。]
[老芮正值升职的关头,没想到手下面出了个偷窃公司机密的,他慌得头发都要秃了,而且你和盛总认识,他不知情还把你给得罪了,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跟你拜把子结交呢。]
[老芮知道我和你关系好,整天求着我帮他跟你说说他的好话哈哈哈哈。]
林鹿回想了下芮经理,能力是有的,就是喜欢阿谀奉承,拜高踩低,但这种人在职场里是最多的,若是摆在适合他的位置也是可以用的,何况芮经理是盛氏的人,和他也没多大关系,盛危自然有他的想法。
他既不会去说芮经理的坏话,也不会帮他说好话,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何况他自己的事都想不过来呢。
林鹿心情不怎么好,退出聊天框后,他又点进新闻版块。
他这些天没关注,但其实双木一直都在热搜上。
一个品牌的建立需要投入大笔的金钱,但是口碑的崩坏可能只需要一瞬间。
双木发布会翻车后,双木苦苦经营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
原本连看到双木就让人联想到稳重安全可靠,但那天那位高层试驾当中被困在车厢里,还被喷了一脸水,让围观的路人觉得同情又好笑,更多的消费者对此则感到不安。
此后,柏季言针对这次事故进行了记者发布会,针对缺陷和事故进行了详细说明,还出具了质检鉴定报告,但是根本没引发多少反响。
他们直播翻车的视频早就被剪辑成许多段子,在全网流传开来,柏季言的记者发布会根本没掀起多少水花,也没能挽回口碑。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那位高层当众丢了这么大个脸,径直放话绝对不会同意双木新产品上市,要是这次产品上市被卡下来,那么明年的产品也有可能被卡下来,研发的东西上不了市,这可真是当头一棒。
柏季言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有足够的人脉疏通,要么收个子公司挂名上市。
围观完了双木的热闹,林鹿觉得有点口渴,下床到客厅倒水,碰到盛危在讲电话。
客厅里环境很安静,钱特助的声音中气十足,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盛总,您什么时候回国?供应部出了点问题,需要您来定夺,您办公室合同文件也堆积了一大堆亟待处理,还有东英的上市典礼届时许多媒体都会到场,您千万要来露面啊。”
东英,盛氏旗下独立的主营自动驾驶的子公司,ROX便是其将要主推的第一个系列。
没想到这么快就上市了。
林鹿想着,等盛危挂断电话,他主动建议,“我们回国吧。”
“再过几天。”盛危这才注意到他从卧室出来了。
“为什么,”林鹿不解,“不是说供应部那里出问题了吗?还有东英上市你不露面,媒体那边肯定会做文章的?”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知道东英对盛氏很重要。
可以说,东英是盛氏转型的第一块基石,盛氏在这个子公司投资了上百亿,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英上市,盛危不露面也说不过去。
“做什么文章?”盛危却轻嗤,“东英卖的是车子,又不是卖我的脸,我们是靠质量说话,又不是靠媒体说话。”
林鹿眨了下眼,他心道盛危这话说得够张狂的,和柏季言那样谨小慎微,注重口碑的性格真的完全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跳,居然也跟着怦怦地跳了起来。
他想到一个可能:“你不会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没办法长途飞机,所以才要多留两天的吧?”
盛危一顿:“……”
“不会吧?真的是?”林鹿眼里绽开笑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了?”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分明最初是抱着别的目的,但现在却见不得林鹿难受,分明这是子公司成立的最关键的时期,但见到林鹿在疗养院里那一脸悲戚寥落,他来不及想别的,就买了最近的机票把人带出来散心
至于林鹿可能会因病早逝的那种可能,他甚至都不想去深想。
因为莫名会觉得惋惜和无法接受。
盛危沉思时,林鹿又开口了:“不过,还是回去吧,我也想回国了,在这里养病不舒服。”
盛危正要拒绝,林鹿走过来,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也想许姨煲的汤了。”
林鹿执拗起来,就连盛危也拗不过他。
林鹿拿出手机就要订当天晚上的机票,盛危不愿意,两个人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各退一步,订了第二天下午的头等舱,好在现在不属于旅游旺季,从本地飞回国的航班还挺充足的。
第二天天气不错,也没有延误,准时起飞。
上了飞机,林鹿感冒还没好,落座便戴上蒸汽眼罩补眠。
盛危在旁边用笔记本处理事情。
林鹿感着冒,身体沉重疲倦,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把眼罩推起来,入眼便是盛危的侧脸。
盛危侧脸轮廓冷峻深邃,指骨抵在太阳穴上,即便只是慵懒地靠在那里,也有种张扬自我,不近人情的气质。
和怀珠韫玉的柏季言是截然不同的人。
林鹿按按跳动过快的心窝,或许他看得太明显,盛危也偏过头来。
见林鹿抿着苍白的嘴唇,手掌也按在胸口,盛危问:“不舒服?”
“不是…”林鹿指头戳戳他的手背,“只是…你能想着我,我挺感动的。”
盛危见他没有不舒服,就放下心来,声音透着一股不以为意的慵懒:“怎么,以前没人为你考虑过?”
林鹿没吭声,还真是这样,林海天把他当做稳固自己地位的道具,柏季言也是考虑公司多过于他。
他莫名想到那些沙滩上的被海水冲刷的痕迹,时间长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蹙起眉头:“你以后也要想着我,不能忘了。”
盛危还没说话。
林鹿循循善诱,软下口吻,将手心放在他的手背上,说:“即使我哪天不在了,你也要这样想着我,我都能知道的。”
盛危:“……”
看不出来林鹿还是个唯心主义。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盛危道:“就算你泉下有知,我们又没法交流?”
林鹿沉默片刻:“…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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