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番外3-1
皇帝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桃笙配合太医院开发了一套曲目,经官方太医院盖章有助益于身体保养,近来日日都去宣政殿给皇帝弹琴疗养。
这日也是一样。
哪知今日刚刚进门后,皇帝便一脸奇怪道:“你怎么今日还在这里?”
桃笙怔了一下。
昨天琴声结束后,皇帝还一直说她这姑娘好,觉得每天看见她过来陪着心里就很踏实,比膝下几个公主还舒心呢,怎么睡了一晚上起来之后,就变了说法?
桃笙摸不准皇帝的脉,但又不好不答话,只当是自己最近来太频繁了,让皇帝有些审美疲劳,故而今日有了此问。
她如今毕竟也是已入了官场六七年功夫的“老人儿”了,也有了多年修行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
桃笙语气轻快却不失沉稳:“太医也说陛下这两日身子见好了呢,微臣今日的确打算给您少弹一支。”
皇帝看桃笙依然没有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便跟着解释道:“昨日听桓王说起了你们即将成亲的事,日子都定下来了。这成婚可是人生大事,最是马虎不得,你们都是如今朝中数得着朝廷命官,嫁娶之事也事关朝廷脸面,要办酒就好好办。你今日弹完这曲之后就回去吧,在自己成婚之事上多上上心。有什么缺的少的为难之处,尽管过来找朕。”
说起这个,听说皇上已经赏了季晏明很多成婚用的东西,这次又说了这些话,看来是很想等他们快些完婚,让季晏明日后安心辅佐楚王。
皇帝都开始催婚了,作为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想君上之所想,急君上之所急,要体现在方方面面。
皇上能有这话,对她和季晏明而言都是好事。
桃笙给皇帝宽心道:“家中有祖父、母亲和几位舅母帮衬,已经都准备差不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皇帝也知道她口中所说的祖父就是洛太师,而洛家人一向靠谱,婚事一定会风光大办,这样一来是是真的不用桃笙操心了。
皇帝连道了三个“好”字,笑得一脸欣慰。
在他看来,桃笙简直就是这世上品性最好的姑娘,和季晏明一条心不说,对楚王也是真心。
以后有他们辅佐楚王,自己就算百年之后也再不愁了。
得了皇帝如此圣旨之后,桃笙上班就再没那么准时,时不时回去“筹备”一下婚事。
备婚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月底,距离婚事不足十天。
丝绸布匹类的嫁妆的置办交给了张心悦的父亲,张员外于此事之上极为上心,精挑细选了几个月后,最后几抬终于在今天清晨确定了下来。
桃笙跟着张心悦出来看料子,看完回家之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家门外徘徊。
竟然还是楚王殿下。
桃笙十分惊讶。
虽然最近边关报捷连连,觉得楚王也快回来了,却再没想到能回来得这样的快。
楚王见到桃笙后一脸委屈。
收兵之后他日夜兼程,带着先锋部队紧赶慢赶地赶回京城,可谓是相当不易。
结果去到宫中见父皇的时候,却被高镇告知,皇上连日疲惫早早歇下了,明天再来也是一样。
楚王又折回家中,发现王妃带着侍妾和孩子们去了庄子里避暑,也并不在府上。
他又顺路折回季家,想跟季晏明说一说这次出征发生的事,哪知季大人马上要成婚了,之后需要一段时日的假期,手头的差事和公文要提前处理完毕,此时还在内阁通宵达旦的加班。
楚王只得过来洛家找桃笙说话,听说门房的人说他们姑娘今天也出去了。
楚王从洛宅退出来,委屈到不行,还好看到了桃笙。
桃笙连忙将他请进来,专程给他座位上放了软垫,又亲自泡茶端了上来:“我再没想到殿下竟然回来得这样的快。”
说起这个,楚王当即得意了起来:“要处理那些乌合之众原本就不用费什么工夫,只是听说父皇这段时日身子不好,所以我就想着快些把这事完成了,早来送来报捷,也免得让他日夜忧心。还有你们下个月成婚的事,我自然不能缺席,若是让这些宵小之徒耽误了观礼的事,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在楚王看来,桃笙和季晏明可谓是他一手撮合的,自己就算是媒人都能当得起的。
只是这媒人不能只担了名字,还要参与接下来一系列的后续活动,他如今是父皇最倚重的皇子,杂事太多,所以便将这媒人的位子让贤给了王妃。
但是在楚王的心里,却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贡献最大的人。
桃笙关切地问道:“殿下这一路之上可顺利?”
“顺利,当然顺利。”楚王一脸得意,“那号称从前代国摄政王的李攀算个什么东西?那一伙联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八线作战都没用,区区两线作战,能难得到我楚王吗?要不是老六那杀才耽误了那么多事,叫我晚去了前线一个月,否则东线大捷的事,怕是轮不到老傅指挥了。”
楚王在军营当中跟武将们吹牛皮多了,明显比从前又健谈了不少,通过这谈话段话,桃笙得出了以下信息。
第一,虽然这次对外作战不定有楚王说得这么轻松,但的确不算艰难。
季晏明之前分析也都是对的,朝中这样多的皇子,皇上偏偏选了他去前线督战,就是为了往楚王殿下手里送军功的。
第二,因为睿王犯事所以耽误了一些事情,导致楚王前往边关之时,东线作战已经完了。
第三,这次楚王快速打仗行军回来,跟他们的婚事也有很大关系。桃笙前世表姐成婚的时候,两个从前关系很好的大学舍友都以距离太远为由没来参加,而楚王殿下为了可以参加他们的婚礼,提前完成作战任务,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由此可见,楚王殿下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这个举动可谓非常有心。
桃笙继续夸赞了他。
楚王最近被晒黑了很多,被桃笙一通夸赞之后,黝黑的脸在灯光下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这次征战说顺利也顺利,毕竟结果还是很好的,但要说完全顺利也没有,过程当中还是出现了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
“譬如东线大捷时,那陈国、赵国几个军队实在跑太快,我们追半天没追上。本来想着好不容易赢了这次作战,起码把他们的战马和粮食都抢回来,结果只搞到了一点,跟预期可谓是大相径庭,大家都很气愤,后来还是我安抚了好久才摆平的。”
桃笙:……
就当你凡尔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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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这日来到宣政殿时,傅将军正在跟皇帝汇报工作。
两人这次都是率领先锋队一起回京,本来约好今日要一起过来面圣的,后来因为兵部尚书找楚王有急事,方才在宫门多停留了一会儿,傅将军先到了。
皇帝对着楚王招手:“此次出征辛苦了。”
楚王应道:“为了朝廷和百姓不觉得苦。”
皇帝看着最心爱的儿子变得日渐靠谱,心里自豪感油然而生:“来,坐下,把这次出征的事跟父皇说一说。”
楚王经过昨天在桃笙那里的演练后,说起来之后更加流畅也更富有戏剧性。
皇帝听着听着露出了怀疑的眼光。
刚才还想着这楚王回来一趟看着沉稳了,没想到这说起话来还是跟从前一样,听起来并不怎么靠谱。
哪知一旁的傅将军却表示了赞成:“楚王殿下骁勇善战,雷厉风行,在敌军尚未反应之时,便连下了三城,倒是很有几分帝国双璧的风采。”
重点突出了一个“快”字。
在有绝对实力碾压的作战当中,这点的确是用兵精髓,楚王殿下做得很对。
皇帝:……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这个儿子还是个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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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那日照例是要考校新郎官的。
桃笙起了个大早化妆,早饭都没顾上吃,只用了几口芙蓉糕填了填肚子。
张心悦和念笙两个人按理说是有时间吃饭,但两人也都没吃,而是一脸严肃地站在一旁合计。
“也不知道今天来的人能不能困住季大人。”张心悦忧心忡忡道,“起码要顶上一个时辰以上吧,要不然可不成。”
“不是有家里的舅舅和表兄弟吗?”桃笙道,“还有太乐署的同僚们在,应该问题不大。”
桃笙显然低估了两人的好胜心,她话音刚落后,张心悦百年摇头道:“那哪够啊!是人都有私心,他们真的能卯足了劲儿拦住吗?”
桃笙忙为自己的下属撑场子道:“我们太乐署的同僚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正直之人,整个衙门都风清气正,醉心音律,是绝对不会随便放人的。”
念笙托着下巴一脸严肃:“他们是不想,可是又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家里人想升官想发财,肯定也不愿意往狠里得罪表哥。”
毕竟他们表哥可是个狠人。
桃笙:……
所以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往狠里得罪他!
桃笙婚礼一事原没想着铺张大办,主要是骨子里就怕麻烦。
季晏明对此却持有不同观点:“咱们拖到二十多岁才成婚,家里都等急了,想要好好办一场。总不能因为咱们两个怕麻烦,就枉顾了长辈们和亲朋好友的心意。”
桃笙被说服了。
尤其皇上后来赐下那些东西之后,想要简办也不成了。
桃笙就想着这些年确实疏懒,都没有在家怎么举办过宴会,便想着趁这次机会权作是个大型聚会,迎亲对阵就像娱乐赛,将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玩一玩也不错。
再没想到这两个妹子求胜心这样的强。
洛家是书香世家,桃笙的几个舅父和表兄弟都是自幼会说话就学着背诗写文章,文试完全可以拿捏得住。
季晏明虽然多年不读书了,但到底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出身,很明显的宝刀未老,加上有谢怀安帮衬,跟洛家几位年轻公子也是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一般来说文试之后是武试,可桃笙是太乐令,官方盖章的最擅音律之人,所以临时加了这方面的考验。
太乐丞顾大人亲自出面考较乐理,而季晏明跟桃笙相伴多年,这些东西耳濡目染也知晓不少。且因着桃笙未曾去国内知名书院念过书,入国子监执教有些不适应,季晏明则是在外求学多年,经验丰富,从前还曾帮着桃笙写过好些教案,再他加上记忆力实在是好,可谓是过目不忘,故而对于此次乐理考校应答十分轻松。
而后卫先生取出了一本谱子,说是桃笙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想要成亲要先学会如何去弹,才能在婚后时时弹奏让桃笙舒心。
卫先生一脸刚正不阿地站在那里,说得十分坚决。
大有一副要是季晏明弹不出来,就要当场教学直到学会的架势。
从前桃笙在礼部修谱子的时候,搭档苏衡被江洋大盗的故事给吓倒了,季晏明还帮着她弹曲试音过,这些事情倒也难不到他。
桓王在一旁负手而立,脸上表情相当沉稳,波澜不惊,不偏不倚。
楚王走过来,对着桓王问道,“王叔怎么不过去热闹?”
按理说是迎亲队伍的人,是要帮着季晏明过关的。
桓王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偏帮。”
两人以前都曾经做过他的副使,按理说不能厚此薄彼。
如果今日偏帮了其中一人,不公正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再有什么差事想选个靠谱的副手可就难了。
所以这是万万不可的。
虽然楚王把桃笙当自己人,但是名义上季晏明是他过了明路的书法先生,而桃笙是皇帝的御用琴师,还算是皇帝的人。
所以楚王今日也是过来帮着季晏明迎亲的,可来到这里看着洛家府门后,突然就代入了嫁女儿的老父亲心态,想要冲去前面,但又下不了决心,一直在后面划水,倒也没让力量配比太失衡,反而稳住了场面。
桃笙听着青杏和柳绵一次次往返汇报,听着起哄声阵阵,知道今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自己也开心。
最后的武试,新郎官这边的晋升机会都捏在楚王和季大人手上,而洛家这边亲戚到底还是文臣多,武将欠缺,只有桃笙几个出身将门舅母家中的侄儿苦苦支撑,所以并未撑上太久。
季大人明显也把握了时间,从抵达府门到得以进门迎亲刚刚好一个时辰。
从洛家去季宅的路桃笙再熟悉不过,但这么隆重地坐着八抬大轿过去还是第一次。
桃笙从前也曾经参加过几次婚礼,知道新娘过门喝过合卺酒之后就没什么事了,但新郎却还要去前头招待客人,还要把客人们“陪好了”。
所谓“陪好了”,大概要客人们都要喝得尽兴,能撂倒几个更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的季晏明,酒量都只能说是一般。
桃笙随身带着的箱笼里放了几本书,想着等待无聊之际可以拿出来翻看,此时青杏将书递到手上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心去看,一直心不在焉地担心着外面。
既然没心思看书了,倒不如找些其他事情来做。
桃笙拆了头发,沐浴更衣过后,又坐在灯下打起了络子。
这是她刚刚跟着楚王妃学会的技能,据说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之一。
她一根络子刚刚还没打到一半,就见得季晏明回来了。
桃笙起身迎接:“怎么回来这样得早?他们在外头都还满意吗?”
“应该还是满意的。”季晏明道,“我方才挽留了几次,但他们还是坚持走了。”
一旁随侍天冬嘴角抽抽。
方才的季晏明人虽坐在那里,但心却早就飞了,眼神一直往新房方向飘。人家坐在这里不敢劝酒,又不敢胡乱打趣,言论自由都没有了,憋得够呛,不回去干嘛,在这里找罪受吗?
方才季大人离开之际,楚王特地叮嘱他一定要将大人送回房中,别喝了酒醉在半路上找不到新房的路。
这会儿已经把新郎官送到了新娘子面前,天冬瞬间感知到了自己的多余,便跟着青杏二人推门离开了房间。
桃笙抬头看向季晏明。
季大人难得穿红色,平日里家常衣服也是玄色居多,可这样的大红色衣服却是极为衬他的。
季大人生得很白,轮廓深邃,棱角分明,比起初见时候更多了几分沉淀,但依然是帅得一塌糊涂,即便这内廷司出品的喜服规格很高也很隆重,但是气场完全能压住。
他沉声在她耳畔问道:“看什么呢?”
这会儿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好看的?
桃笙又将目光回到他的面庞:“我在看你。”
桃笙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身上一轻,被季晏明凌空抱了起来,他的鼻尖几乎忽悠要贴着她的脖颈。
这还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挨得这样的近。
大周朝民风开化,但依然是封建王朝,未婚夫妻在婚前动作过分亲密也有不妥。
季晏明内心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但他在乎桃笙,怕她在朝为官,会因此受到一些非议。
虽然从前也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但是贴的这么近还是头一次。
她方才过来门前迎他,这会儿被他抱着搁置在床上。
桃笙还拿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并未放手,此时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神当中的炽热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正等待攻城略地的释放。
果然,下一秒,他的唇就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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