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宋熙西×郁风林(4)
宋熙西简直要被幸福砸晕了。
可还是佯装镇定地看着。
稳着声线点评,“嗯,嘴巴可以画大一点。”
“为什么?”郁风林问。
“我嘛,虽然的确有点姿色,头小脸小,五官精致,”她自夸一会儿,又叹惋地摇头,“但嘴巴也小,不好看的。”
这是她唯一不自信的地方。
郁风林没说话。
他盯着那处看了片刻。
回忆起当初描绘她唇瓣的样子。
忽地点头,“好看。”
他语气平淡,却很认真,“每一个艺术品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风格,就像人的样貌一样。
只要是独一无二的,于自己而言就应当是完美的。”
说话时,他的视线未曾从她嘴唇处移开。
像是有形状有实感地一般停留,让宋熙西脸颊开始发烫,心尖有些痒。
郁风林不会说假话。
他常年摄影,有审美积累。
最近一条朋友圈是——
美学家席乐曾说:“唯有审美才是人实现精神解放和完美人格的先决条件。”
宋熙西大胆地问,“所以,你觉得我好看?”
郁风林又镇定地转回头,装死不回答,一本正经地开始刷题。
可耳尖的红却迟迟散不下去。
“嘁!”宋熙西笑盈盈地轻嗤。
一直到晚上,他才突兀地在对话框中发出三个字。
「艺术品。」
——是他的回答。
不仅觉得她好看,而且还是艺术品。
宋熙西心里美滋滋的。
「你真胆小,就这么三个字,不敢面对面和我讲。」
郁风林为自己辩解。
「我不胆小。」
宋熙西开始翻旧账:「可你连过山车都不敢坐。」
他竟然恐高到抗拒所有高空项目。
郁风林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复。
宋熙西对着屏幕框扣手指,怎么,这个话很难接吗,还是被揭短,所以生气了?
刚想着怎么补救。
对方的消息冷不丁发过来,出乎她的意料。
「其实我不恐高。」
「只是当年病重时一度轻生。我不敢看湖,不敢看海,不敢去高处,因为至今还改不了一去就想往下跳的冲动。」
「这么一想。」
「我确实胆小。」
-
那天晚上,郁风林亲手向宋熙西揭露出自己的伤疤。
他从小活在一种畸形的教育里。
最典型的两件事是——
和同学一起庆祝生日时被跟踪了一整天;
房间里装着二十四小时接通的监视器。
于是,他情绪不再外,话渐渐变少,笑容越来越淡,性格愈发疏离。
看上去温和乖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病了。
他比谁都冷静。
他没有任何病耻感,谨听医嘱,按时吃药,很努力地热爱生活,他尽自己所能自救。
休学一年,这才重新熬成这幅模样。
宋熙西听完,不忍心地开口。
「我说错了,你胆子很大的。」
「郁风林,你很厉害。」
郁风林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宋熙西:「不知道。」
本以为能得到一个像样的回答。
郁风林却说,「和画你的原因一样。」
女生的侧脸干净柔和,笑容明媚阳光,每一个小表情都是生动可爱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为之停留。
笔下绘出她的弧度。
他以为自己可以压制住这份感情的。
可在隐忍与沉默中,她的模样已经不知不觉烙印在心里。
其实能猜到大半,可宋熙西还是想真切听到他的回答。
「这样吧,我们再去一次游乐场好不好?我陪你重新体验高空项目,总要克服恐惧的。」
「那个时候,你亲口告诉我原因,可以吗?」
这次郁风林答应得很快,「好。」
宋熙西捧着手机傻乐。
「周末记得赴约。」
-
从医院精卫科出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离宋熙西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郁风林打开手机,他母亲已经发了十三条消息,询问病情到底有没有稳定下来。
他轻蹙眉,把诊单拍过去,并未多言。
回想起刚才和医生的对话,绷直的唇角才慢慢上扬。
“……对,我遇到了个很有意思的女生。”
“她鲜活,爱笑,说话夸张——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和她相处的时候,我觉得很放松,很舒服。”
医生对于这件事很惊讶。
询问了他很多,为他的转变而感到开心。
宋熙西本来提出要陪他一起来的,但郁风林没同意。
精卫科形形色色的患者太多,没必要让她见识。
搭上出租车,他报了游乐场的地址。
车刚启动,母亲的电话竟然直接打了过来。
“北林,你不回家吗?”
郁风林皱眉。
他母亲在外地出差,应当无法知道自己是否回家吃饭。
中年女人语气凉得彻底。
“你是要去找那个女生吗?”
郁风林四肢僵硬,血液凝固。
“你怎么知道?”
他母亲冷哼。
“我怎么不知道。”
郁风林忽地反应过来,浑身恶心,开始翻书包。
里面装着病历本、药盒、诊单、挂号单,所以他会随身携带。
但并不排除还有其他东西的可能。
他气得声音发抖,“妈,那您知不知道,窃听违法。”
他母亲并没有被戳穿的慌乱。
“我只是想让你把从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北林还给我。”
……
后来宋熙西回忆起那天,画面其实已经在泪水中变得很模糊了。
春夏交替之际,枝繁叶茂,阳光明媚,她一个人在游乐场等了郁风林很久。
在她以为能听到自己梦寐以求答案的那天。
郁风林并未如约出现在她面前。
-
“这就没了?”
干净简洁的办公室内,主创团队在为新一册的青春漫画展开讨论。
戛然而止的故事让周围人一阵唏嘘。
宋熙西无所谓地耸肩,语气不满,“你是编剧还我是编剧?剩下的不能自己脑补一下吗?”
她作为一个主笔,能够好心为剧情编撰部分提供素材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这不会是自己故事吧?”
宋熙西一字一顿重复开头,“都说了是我有一个朋友!朋友你懂吗!”
“……”编剧晴晴摇头,“不信。无中生友。”
宋熙西翻了个白眼,被戳穿到这种地步,干脆把剩下的讲完。
“还能有什么发展,高中时的爱情有几个能走到最后?”
失约那天之后,她还没有完全生气。
她压制住委屈,等他一个解释。
但郁风林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
比拒绝她表白那天还要残忍。
宋熙西彻底失望,再也不肯理他。
那段时间包括整个高三,她过得都很混乱。
时忧走了,郁风林重新和她保持距离。
宋熙西的承受能力还没达到一下子接受这两件事情的地步。
到了最后,他们形同陌路。
宋熙西高考失利,烂得要死,郁风林正常发挥,考上梦校。
再后来,王胜仔发现她当年偷偷回画郁风林的图稿,问她为什么没想过走艺术的路。
她破釜沉舟地决心复读,整整学了两年才成功上岸。
这才慢慢走到今天,事业有了起色。
这么些年,高中同学之间的联系越发地淡。
和郁风林的更甚。
听说他报考了医科,成绩还是那样优秀。
之后应该会成为一位不错的医生。
至于他们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哪有什么发展。
宋熙西自顾自下结论,“所以啊,你们身边有亲戚读高中,千万告诉他们别把心思放在感情上。一点都不靠谱。”
晴晴的笔抵着下巴,“可你不是有对同学走到最后了?听你说还是最近领的证呢!”
“那人家也分开了八年好么,”宋熙西不觉得时忧和穆嘉翊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要是他们当中的谁,在这两千多天中的某天放弃了,还能这么美满?”
晴晴坚持道,“说不定你也可以呢!这几天不是又重新联系上了那白月光?相处试试呗,看看还有没有从前那感觉,我们等待你的后续!”
“?”宋熙西扬眉,“怎么着,没有我你这剧情还编不下去了是吧?”
“倒也不是,主要大家好奇嘛……还想看看长啥样呢,能把高中的你迷得神魂颠倒。”
宋熙西没放在心上,“那你估计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到点了下班吧,今天讨论这么久也没啥进展,我就说不要用真实素材吧,现实和漫画能一样吗,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美满……”
同伴们丧气点头,跟着她一起离开。
大家很快把工作抛到脑后,“吃什么呀?”
“随意,我跟你们——”
下了楼,宋熙西的应话声在抬头看到郁风林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点郁风林会出现在他们公司门口?
周围应该没他认识的人,所以——他是来找她的?
宋熙西简直不敢相信。
郁风林朝她同事颔首,又很自然地走到她面前。
“走吧,去吃饭。”
周围一阵激动的讨论声。
“靠啊西西,什么叫等不到这一天?”
“立马就出现在眼前啊!”
“不得不说,比她形容得还帅……这长相和漫画美男有的一拼。”
宋熙西一个头比两个大。
为了不让自己和他继续被围观下去,她只好硬着头皮迅速做出决定,“行行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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