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宝贝
三天的会考过得很快,对于时忧这种准备充分的人来说, 安排得相对松散的考试简直比平日早6晚9去上课要舒服得多。
最后一天结束, 她和易驰生走在回家的路上,询问男生这次的情况,得到一个有把握的答案,才彻底放松下来。
想起他之前和蒋纠调侃过的话,又紧张兮兮地发问,“没动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没!”易驰生斩钉截铁地否认,话音拖着一点无奈,“你还不相信你弟?会考这么简单,及格线还是能过的!”
时忧哼哼两声,满意地点点头。
谁知易驰生突然心虚地挠了挠脑袋,声音小了点,“就是结束之后,坐我旁边的说他把我的都抄了……真他妈闹心,还特意告诉我一声。”
“算了,你也不知情。”时忧安慰道,试着调动情绪,“是女生?蒋纠说会考经常能促成姻缘,她不会是想问你要联系方式吧?”
“哪能啊,男生!”易驰生摆摆手,“隔壁体校的,之前一起比过赛。人特混,还不要脸,我能说啥。”
这种事情确实是倒霉,时忧踮起脚拍了拍易驰生脑袋,“行了,不想这件事。”
“啧,别弄——”易驰生轻巧地躲过,“这是把我当小狗呢。”
时忧悻悻收回手,又听见他正色道:“说起比赛,最近要隔壁省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大概去三天吧。”
听到这儿,时忧不满地“啊”了一声,但也很快接受事实,“行吧,你安心备赛。别再打游戏了,以一个好状态上场……”
“姐——你少在我耳边啰嗦几句我都能变得神清气爽一些!”易驰生颇为不满地说。
时忧睨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管啊。”
或许最亲近的人总是能因为日常生活中一件极小的事情闹别扭,时忧说完这句话就瞪他一眼,大胯着步子往前。
长长的梯坎她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跑回家,关上房门不理他。
易驰生发现她的情绪,端着一盘剥好的柚子屁颠屁颠地敲开门求和,“姐,你当我刚刚放屁!”
他脸都快笑出褶子了,时忧还是划着手机不理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红澄澄的苹果,喀嚓一口咬下,声音清脆得很。
易驰生凑过去看,界面是淘宝,“呦,姐,你想买无人机呀?”
时忧手一顿,把手机按在胸口,“谁准你看了?”
“……”
她的确有想买的打算。
最近一直在思考给穆嘉翊买什么生日礼物,想起他的无人机被后妈私自动用拿走,自然想偷偷给他买一个新的。
但是这价格……
时忧正愁着,易驰生还往枪口上撞,没揍他一顿都算好的。
说着,被她扬声呵斥的男生立刻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讨好地笑,“你要是感兴趣,问问穆嘉翊呗,虽然这人不怎么样,对这方面还是更了解。”
时忧摇头:“不要。”
她才不会告诉易驰生,这就是打算给穆嘉翊买的。
见他姐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易驰生坚定了自己死皮赖脸的心。
他挤在她边上坐下,一副要帮她参谋的样子,“嘶,这玩意儿还真是有钱人的玩具啊。”
时忧没吭声,心里却是赞同的。
杂牌的其实也不贵,百来块就能搞定。
但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设备,估计用两次就坏了,根本算不上专业的无人机。
穆嘉翊平常用的那个牌子倒是被推送得很前面。
时忧看着那以六开头的四位数,暗暗咋舌。
再往下滑,还有一万以上的呢……
她不耐烦地推了推易驰生,“你一边去,别来烦我。”
易驰生不肯:“这么大脾气干嘛,别生气了嘛。”
他以为她还在因为刚刚那句话不开心,其实时忧早就抛在脑后,现在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苦恼地点开店铺,准备再搜寻一番。
本来已经不抱期望,但天无绝人之路。
上天好像总会在她绝望的时候为她添一把力,时忧看到这家店铺里其他的款式,眼睛都亮了起来。
mini版本的价格友好得多!
记得遇见穆嘉翊的第一天,他操控的就是一台方便携带的mini。
时忧连忙切换界面,激动的心情已经让她放弃了欲盖弥彰的想法,干脆直接在聊天框问穆嘉翊:
「你被拿走的无人机是哪台?」
等了一会儿,手机震了震。
穆嘉翊发来消息,把型号报了出来。
时忧紧张地捏了捏手机外框,心跳加快了一点。
是了,就是这个!
像是被什么头等大奖给砸中,她瞬间从愁容满面的状态中转变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聊天框这时又有动静。
「穆嘉翊:怎么了?」
时忧回复,「没怎么,就问问。」
她接着就退出微信,开始为他的礼物规划。
半分钟过后,一条消息突兀地弹出来。
「穆嘉翊:刚刚在洗澡。」
时忧感到疑惑。
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
好奇怪。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时忧却能从字里行间中脑补出屏幕对面的场景。
少年黑发未干,发梢湿湿地滴着水,锋锐的面部线条在水汽的润泽下变得柔和许多,一手拿着毛巾擦拭,一手点开手机回复消息。
真是引人遐想。
时忧的脸好像也在高温水汽里蒸过,两颊开始发红发烫,多此一举地用手扇风试图降温。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面上是镇定自若的,下一秒却迅速切换界面,离开聊天框的样子近乎于逃。
以为自己这样,就能甩开脑海中想入非非的念头似的。
穆嘉翊秒回。
他先是问一句:「听不懂吗。」
很快。
又自顾自补充:「我这是在向你报备,为什么晚回消息。」
脑袋轰的一声,时忧身上的体温更高了。
报备。
多暧昧、多亲昵的两个词。
更何况,哪有人把三五分钟当做晚回消息的啊。
是谁都不可能是穆嘉翊吧?
她不知道回什么,删删减减好久。
他大概是通过“对方正在输入中”意识到了时忧在线,接着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
时忧刚打出两个字,猛然扣住手机,扭过头去。
完了完了,不会被易驰生看到了?
而她担心的那个人正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挤着同一个小沙发,认真地剥去没弄干净的柚子皮。
易驰生察觉到她的视线,并没有发现异样,把彻底剥好的整盘柚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看时忧也没真生气,他笑嘻嘻地咧开嘴。
“吃吧姐,我走了。”
时忧心虚地摸摸鼻子,目送他离开。
接着给穆嘉翊拍了张照片,「送上门的水果,准备开动。」
穆嘉翊脑回路清奇,关注点在其他地方。
「我也能剥,比他干净。」
时忧:?
青春期的男生胜负欲都这么强的吗……
-
穆嘉翊第二天真的带了一盒水果过来。
担心剥了之后水分在路上变干,他带过的时候还是完整的。
他洗过手,打开盒子。
时忧呆呆地看着他,“你现在剥啊?”
“不然?”他轻笑着反问。
“这是教室!”时忧小声劝说,简直无法理解,“而且,草莓你还要怎么处理?”
这种一口一个的东西他怎么折腾?
“把蒂去掉。”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口吻,“你吃草莓尖尖。”
在渝城方言里,叠词是很常见的。
除了之前故意拿她开玩笑的“哈戳戳”,还有“乖桑桑”、“等哈哈儿”、“瓜兮兮”之类。
所以,穆嘉翊说出“草莓尖尖”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和他本人一样具有反差萌。
时忧没忍住笑出来,“行了行了,你别瞎忙活了,在学校的时间就好好学习,整这些有的没的。”
“瞎忙活?”穆嘉翊唇角的弧度变平直,语气硬邦邦的。
他把那盒水果放下,不轻不重地放到时忧桌上。
细听,还能听到一声闷闷的冷哼。
时忧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开口哄他的意思。
穆嘉翊别过脸,冒出一句,“我不难过。”
时忧没吭声。
这回穆嘉翊加上了她的名字,重复,“时忧,我真的不难过。”
时忧懒懒散散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不难过,本来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装得这么差劲,早就露馅了。
“……”穆嘉翊终于转回眼,忍无可忍,“为什么他能帮你剥?”
终于见他选择直白的方式沟通,时忧舒畅多了,眯起眼笑,“你知道弟弟对于姐姐来说是什么吗?就五个字,免费劳动力!”
穆嘉翊稍微能接受一点,又问:“那我呢。”
“你嘛……”时忧思索片刻,稍微凑近了一些,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私语,“你是等级比较高的劳动力,更宝贝一点。这些不带皮的,暂时不需要你费心……”
“咳。”穆嘉翊不自然地润了润喉咙。
脑子里只剩两个字在打转。
宝贝。
宝贝……
-
越到年末,气温就越发寒冷。
易驰生出发去比赛的那天,就带了一背包的行李,没装多少衣服。
虽说去的时间不多,还是没少让时忧数落。
临走前,她还特意跑到体育队的大巴前,把易驰生叫下来。
时忧搓了搓发冷的手,哈出一口暖气。
全身上下稍微热络一点,这才把自己脖子间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给易驰生带上。
“干嘛啊姐,车里有暖气,路上一点也不冷!”易驰生梗着脖子往后缩,不肯接受。
时忧强硬地给他套上,“拿着吧,过去了肯定冷。”
易驰生这才作罢,也认真道:“我这几天不在,没人和你一起回去。你一个女孩,独自走夜路可得小心点……”
“知道了。”时忧急切地打断,“你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教练在催呢,去吧。”
“嘿,怎么换我啰嗦,你也是不耐烦……”易驰生不满地嘀咕,可算体会到了平常时忧的心情。
大巴急着发车,他只好匆匆和姐姐道别。
脖子间突然空了,凉飕飕的冷风直直地往脖颈间灌,时忧回教室的路上一直把衣领拉得高高的。
室内也暖和多了,她重新扯下来,以免硌到下巴。
穆嘉翊光是看过来一眼就发现了这细小的变化,不禁皱眉,“围巾呢?”
“给我弟了。”时忧一五一十地答,“他去外地比赛,穿得少。”
“那就让他冷着呗。”他哼笑声,似是不满。
时忧知道他是好心,耐着性子哄了两句,穆嘉翊还是一副任她说什么都不听的样子。
她默了两秒,不肯干了,头扭到一边去,“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生气!”
“说明你还没掌握到哄我的精髓。”穆嘉翊伸手,拇指和食指钳住她的两颊,带着点力道压了压。
时忧瞪大眼,拍开他的手,“你别太嚣张……”
末了,又小声补充,“那好歹也指点指点嘛,心情阴晴不定的。”
穆嘉翊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眼舒展开来。
这才开口:“这几天我要送你回家。”
时忧:“……”
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还真是算计的一把好手!”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让时忧顿时觉得中了圈套,无奈地睨他一眼,“直说不就行了。”
穆嘉翊轻扯唇角,却摇摇头,语气意味深长,“不行啊。”
“毕竟,某人在拒绝我这方面,倒是掌握了精髓。”
“……”
-
夜里凉意更甚。
很穆嘉翊并肩走出教学楼,黑沉沉的夜色将他们的身影咬合。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穆嘉翊送回家,时忧的心境却和从前很不一样。
晚三对于高二学生不做硬性要求,走读学生可以直接回家,更有不少情侣依依不舍地压着操场,不厌其烦走上一圈又一圈。
她和穆嘉翊没往操场的方向走,却还是撞见不少人。
很多男生都和穆嘉翊认识,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同道中人”,贼兮兮地打起招呼,“翊哥!”
时忧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偏偏他们拉着女朋友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好似生怕打扰他们。
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干脆不吭声了,走在他旁边当哑巴。
夜里风大,全靠穆嘉翊站在风口挡风,时忧还是觉得冷,边走边哆嗦。
没过多久,他就停下来往身侧看。
时忧三番五次拒绝他的外套,穆嘉翊根本拿她没办法。
想了想,问,“带你走另一条路,行?”
“都可以。”时忧点头,“另一条路近一些?”
穆嘉翊随即带她拐进一条小巷,解释道:“没。但这边都是居民区,路很窄,灌风少。”
这是学校附近的一套老小区,传统的小平房居多,穿插着几栋低矮楼梯房,是这一片最不受欢迎的学区房型。
相对于恭益中学前门正对的大马路和电梯房,这儿简直是一片寥落凄凉的荒地。
来渝城的这几个月,强大的矛盾感已经让时忧见怪不怪。
一面是鳞次栉比、高楼林立,另一面是破败压抑、矮房拥挤。
人间万象都汇聚于此,差距与碰撞是这个城市永恒的命题。
像是两股完全不能相融的血液,混乱又污浊地挤满渝城的神经网络和脉搏。
所以,时忧喜欢这座城市吗。
的确还称不上。
有时候,越具有烟火气,也就越接近生活本质,越残酷无情。
她单单从这种微观缩影就能感受到贫富差距。
就像,她精打细算想给穆嘉翊买无人机,也只能勉强凑上他恰好被人拿走的mini。
一路从繁华走向冷清,时忧纷纷扰扰想了好多。
穆嘉翊的声音把她拉回来。
“你闻到了么?”
“什么?”时忧回神。
穆嘉翊指引她:“你仔细闻闻?”
她聚精会神,放慢呼吸。
是一股饭菜香,油烟味!
仔细听,还伴随着热油的滋啦滋啦,以及锅碗瓢盆碰撞的翻炒声。
听觉加味觉双重攻击,时忧光是站在这儿都快馋晕过去了,手不自觉搭在平坦的小腹上,幽怨道:“穆嘉翊,你也太坑人了吧……”
穆嘉翊忍俊不禁,“老小区都这样,一路过就得闻一阵。”
时忧:“……”
走这么一趟,风是小了,肚子却饿了。
左右不都是遭罪嘛。
“饿了?”穆嘉翊适时问。
时忧没好气瞪着他:“你说呢……”
“走,小区口就走吃的。”他作势牵时忧的手,俯下身,目光和她平齐,声音就在耳边传来。
时忧脚步跟上了,手却很迅速地背在身后,“就在学校附近呢,有人的!”
穆嘉翊觉得荒谬:“这儿黑。”
“那也不行。”时忧不肯。
最后成了穆嘉翊拎着时忧的书包带,拉着人往前走。
“胆小鬼。”
穆嘉翊所说的“吃的”,是小区出口的串串小摊。
他询问着时忧的意见,大刀阔斧地点了一大盘。
两个人在街边支起的桌椅上坐下。
时忧看了眼摊位,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想了好久才记起是在穆嘉翊微信列表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头像。
时忧问:“你加了这老板微信吧?”
难怪看他刚刚没扫码,直接在聊天框转过去的。
穆嘉翊果然点头,时忧伸出手:“看看。”
她不太记得这老板在他手机里什么备注了,还没正式开吃,未免就想看看穆嘉翊之前对这家店的评价。
他直接把手机掏出来给她,“密码你生日。”
“这么好。”时忧狭促地歪歪脑袋,一副讶异的样子,“什么时候改的。”
“不记得了。”穆嘉翊身子往后一靠,后脑勺仰了仰,搭在椅背,思索片刻,“上次更新完系统之后吧。”
时忧没忘记干正事,在微信里找到那个名片,他备注的是,“A卖串串的,贵,苕皮难吃”。
“——!”
“这家老板在你这儿印象这么不好呢,那咱们还来吃,这不是上赶着当冤大头嘛!”她瞳孔放大,语气认真又着急。
穆嘉翊倒是很淡定,带着点懒散的笑意,“你这不是饿了?他家除了苕皮都还行。”
“……”
那他刚才也点了两串苕皮啊。
他姿势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淡声开口和她聊天,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闲适。
外人眼里的穆嘉翊,肯定与路边摊这种东西是格格不入的。
就该去学校前门那片繁华的商区,和连锁餐饮、私房甜点等等融为一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真真切切陪她吹着晚风,在街边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处等路边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是触手可及的,永远都不是所谓的繁华限定。
那一刻,刚刚笼罩在时忧心上的阴霾好像被眼前的场景给驱散。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笑出来。
穆嘉翊没急着收回手机,只是扣在桌子上。
“想什么。”他把椅子拖到离时忧更近的地方,见她迟迟不知开口,也没非得等到一个答案,而是接着问,“说吧,说说看你对这个城市的印象。”
时忧不解:“为什么突然问?”
“想借这块地把你套牢,总得先问问你的心吧。”穆嘉翊的笑容散在晚风里,“不然我怎么过考察期。”
时忧噗嗤一声被逗笑,面色红润,寒夜中的眼眸被月色铺上一层亮光,“我想想……”
她没有选择说出刚刚纠结的关于贫富矛盾的问题,而是偏了偏脑袋,提起自己对渝城的另一观感。
“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我其实觉得……有些恐怖。”
“恐怖?”穆嘉翊眉心跳了跳,带着点匪夷所思的笑,反问,“怎么会恐怖。”
“我暑假坐高铁来的,从西站下。那天特别晚,窗外黑压压一片,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中,一出站口却是灯火通明,压迫感特别强。
接着坐出租车回家,发现地势很奇怪,层层叠叠的,所有建筑物都像是压缩在一起。周围还那么多山,重岩叠嶂,遮天蔽日,我光是坐在车里都怕司机迷了方向,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掉进什么坑里。
而且,你记得我家梯坎边的畸形黄桷树吗?我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差点被吓死!树根直接从墙里穿出来,巨大无比,完全不敢靠近。”
最后,时忧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煞有介事地总结,“我那天晚上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赛博朋克新兴城市,所有物种变异,自然的力量和建筑物两相对抗,贼可怕!”
“……”
穆嘉翊听完,没捱住,泄出一阵松松散散的笑声,连带着肩膀都开始抖动。
“那就是颗树而已,我们渝城人看到黄桷树都很亲切的。”他一笑,声音就显得无奈又宠溺。
时忧不好意思地“噢”了一声,垂着脑袋颇为羞赧,又很小声地辩解,“但就是有一种……巨物恐惧的感觉嘛。”
“哦?”穆嘉翊稍微正色些,“所以你害怕大的事物。”
时忧点点头,算是这么个意思,“差不多。”
“那这就是渝城的地域特色,哪哪儿都大。火锅很大,建筑物很大,黄桷树很大,人也很……”
“停停停!”时忧堵住他的嘴,又羞又急,“你能不能注意点?”
“你想哪儿去了。”穆嘉翊失笑,“我说的是——渝城人心胸很大,很宽广的意思。”
“……”时忧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她尴尬得差点要原地爆炸,把椅子往另一个方向移了点。
偏偏穆嘉翊故意和她对着干,追着她的视线,完全不给时忧一点退后的余地。
“……你烦不烦。”时忧没什么威慑力地抱怨。
她刚想说什么,偏头一看,正好在不远处的地铁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呼吸停滞片刻,很小声地惊叫,“——袁可琦怎么在这儿?”
时忧急促地拍打穆嘉翊手臂,“你看你看,怎么办,她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告诉仔仔啊?”
穆嘉翊显得淡定得多,闲闲分过去一眼,又重新落回她脸上,似笑非笑地,“我们,在一起?”
“……”
时忧忍无可忍:“都什么时候了你注意力还能歪到这种地方!”
穆嘉翊这幅态度不靠谱,时忧也没打算和他商量下去了,直接把他拉到暗处躲着,在他出声音抗议之前就堵住他的嘴,“嘘,别说话。”
穆嘉翊眼睫微垂,眸光触及覆盖他半张脸的那只小手上,没出声。
嘴唇甚至能触到她的手心。
冰冰凉凉的。
等她所说的人彻底离开,才看到女孩松一口气。
她一边收回手,一边心有余悸地吐槽,“真是吓人……诶穆嘉翊你干嘛!”
男生抬手,在她收回之前准确地捉住了她的手腕,顺着方向一路摸到了手背、指尖,时忧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
“怎么这么冷。”穆嘉翊两只手把她的一只手完全包裹住,更为暖和的温度瞬间覆上了她的手。
接着,穆嘉翊又把另一只拿过来,团在一起为她暖着。
靠近温暖是人的本能。
时忧一下子没能及时收回手。
就这么让他握着。
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
直到点的串串终于上来了,时忧才在他手中使了点力,“差不多行了……”
她左顾右盼,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嘀咕着,“万一有人怎么办……”
“刚刚不是走了。”穆嘉翊笑,“更何况,看见了又怎么样。”
时忧没说话,垂着脑袋不理他,整个人还是羞的。
结果穆嘉翊还故意在她耳边,装模作样地来一句,“呦,巧啊老王。”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穆嘉翊你幼不幼稚?!”
知道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偏偏拿一个更吓人的事情来唬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无——
谁知,刚一掀起眼皮,正好对上王胜仔摸着下巴的探究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忧刚冲上来的气焰瞬间焉了,表情僵在脸上,呆呆地吐出几个字:“老、老师好……”
“……”
救命。
怎么真的是王胜仔啊!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地咬了咬下唇,无措看向穆嘉翊。
那人还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异性同学举止亲昵地单独吃夜宵、还正好遇见老师——并不是一件多么要紧的事情。
穆嘉翊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再为淡然不过地牵了牵唇角。
又拿出一串烤苕皮,语气随意地问了问王胜仔,“老王来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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