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厚颜无耻
夜风贯穿过后殿,吹散了几许炎热,蝉鸣声声,为这安静的后殿,添了几分生机。
巴图耶心中的怒气还未完全消下去,索性坐在了长廊上,肆意饮起酒来,旁边的士兵们看了,也敢怒不敢言,只得由着他去。
他酒意正酣,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宫墙下,出现了一列女子的身影。
那些女子与北僚的女子极为不同,北僚女子个个豪放,有些还粗鲁得很,而眼前这些美人,走起路来却端庄柔美,摇曳生姿。
巴图耶饮下一口酒,不由得凝神细看——
只见为首那女子,身着一袭绯红宫装,肤白胜雪,凤目丹唇,墨色长发高高盘起,步摇斜簪,明艳逼人。
身后一列女子,都做宫女打扮,但无一例外,都样貌清秀,我见犹怜。
巴图耶登时来了兴趣,顺势坐直了身子,一目不错地盯着那为首女子的动向,见对方徐徐向集英殿的方向走来,便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殿下,天色昏暗,您小心些。” 竹心正提着灯笼走在一侧,小心翼翼地为赵念卿照道。
赵念卿低低应了声,她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集英殿,集英殿中灯火通明,外面还立着不少守卫,想必觥筹交错不停。赵念卿问道:“这个时辰,晚宴应当开始了罢?”
竹心点点头,道:“回殿下,确实已经过了开宴的时辰。”
赵念卿“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竹心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又补了一句,道:“其实,奴婢觉得,您不来也无妨的。”
今日,赵念卿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因年事已高,并不想赴宴应酬,故而便让赵念卿来宫宴这边看看,以示皇室对使臣的重视。
以竹心对赵念卿的了解,若是以往,她是定然不会答应的,毕竟赵念卿最烦这些场面上的应酬,但不知怎的,赵念卿这次不但答应了,还特意回公主府盛装打扮了一番,匆匆入了宫。
赵念卿不冷不热道:“既然是母后的旨意,本宫自当遵从。”
竹心不再多言,只道:“是,殿下。”
赵念卿默了片刻,似乎心事重重,只道:“既然宫宴已经开始了,那我们便直接进去罢,其他人在此处等本宫便是。”
宫女们低声应是,竹心便搀着赵念卿加快了脚步。
就在赵念卿路过无人的拐角时,眼前却忽然出现一团人影,将赵念卿吓了一条!
她急急停住脚步后,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对面的男子——
来人是个陌生男人,生得壮硕高大,面容幽黑,鼻梁高挺,那双棕色的眼睛,正不安分地上下扫着赵念卿。
赵念卿当即面色一垮。
竹心呵斥道:“大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冒犯长公主殿下!?”
巴图耶讶异了一瞬,随即笑着答道:“原来是大靖的长公主殿下,是小王失礼了。”
说完,他还彬彬有礼地冲赵念卿行了个礼。
赵念卿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阁下便是北僚大王子?”
巴图耶笑意更盛,道:“想不到公主殿下不但容色倾城,还冰雪聪明,当真是令人惊喜。”
赵念卿阅人无数,一下便看出对方不怀好意,秀眉微微拢起,并不想多言,便打算离开,“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可巴图耶却有意无意地上前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念卿,道:“殿下是来赴宴的吧?可惜啊,这宴席之中,一片乌烟瘴气,实在无聊得很,不若殿下随小王在这里赏月,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巴图耶言语轻佻至极,竹心面色一冷,便挡在了赵念卿面前,“还请王子殿下放尊重些!”
赵念卿却淡定地拉开她,道:“本宫也没想到,原来堂堂北僚大王子,居然是个无礼莽夫。”
巴图耶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旁若无人地凑近了赵念卿,“就算我是个酒色之徒,又如何?你父王还不是要与我这‘无礼莽夫’同坐一席,商量议和之事!?”
赵念卿笑了声,轻蔑地看着他:“既然大王子知道自己是来议和的,为何还躲在这后殿?莫不是北僚吃了败仗,殿下觉得没脸见人?”
“败仗”二字对于巴图耶而言,简直如芒刺在背,他霎时就变了脸色,道:“我们北僚士兵一贯骁勇善战,此次落败,不过是因为宋楚河诡计多端!若是再来一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赵念卿下巴微扬,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北僚战败已经是事实,阁下又何必继续自欺欺人!?”
巴图耶胸中怒气上涌,借着酒意,他猛地扣住了赵念卿的手腕,怒道:“长公主既然辱我北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念卿想要挣开,可巴图耶的手腕如铁,丝毫不肯松手。
赵念卿觉得有些难办,此事若是闹大,恐影响到两国邦交,可若不唤人来,这巴图耶恐怕又不安好心。
就在她犹豫之时,只听得一声怒斥:“住手!”
赵念卿心头一怔,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宋楚河面色愠怒地出现在一丈开外,正快步走来。
巴图耶见到宋楚河,唇角微微扬起,不但不松开赵念卿,反而挑衅地笑了起来,“怎么,镇国公也想和长公主殿下一起赏月?”
谁知,宋楚河并不答话,一掌便劈向了巴图耶!
巴图耶没想到宋楚河敢在宫中动手,不由自主便松了手,他退了两步,才堪堪站住,但仍然受了三成掌风。
巴图耶吃痛地摁着心口,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楚河,道:“本王乃是北僚来使,你居然敢对我出手?就不怕我拒绝和谈吗?”
宋楚河冷眼看他,“我为何会出手,王子殿下难道不清楚么?所谓和谈,乃两国共长存之大计,并非以和谈为名,行欺辱之实,若是王子没有诚意与我们和谈,不如就此离京,且看,我大靖胜过北僚,到底是不是侥幸。”
巴图耶在战场上与宋楚河交战多次,知道此人看着文弱,但实则用兵如神,谋虑心计都深不可测,不是个好惹的主。上次战败之后,他本想再与宋楚河一决胜负,可无奈北僚王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放弃了南下征战的计划,巴图耶憋着一肚子火入京,现在又被宋楚河戳中了痛处,登时怒火中烧。
巴图耶狠狠瞪着宋楚河,道:“镇国公,你们不过是一时威风,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待我告知你大靖皇帝,看他是会选择议和,还是选择你?”
宋楚河面无表情道:“王子尽管去告,我便在这里等着,我大靖最重礼仪,王子大可以试试,待官家知道你做了什么,还会不会让你毫发无损地离开!?”
巴图耶也自知理亏,如今在大靖皇宫里,也确实对自己不利,便只得暂且咽下怒气,道:“罢了,本王懒得与你们计较!”
说完,巴图耶便转身要走,可宋楚河却拦住了他,“王子且慢。”
巴图耶横他一眼,道:“你还要如何?”
赵念卿下意识拉了拉宋楚河,低声道:“算了……”
若此事当真闹得人尽皆知,反而会让和谈双方都陷入僵局。
宋楚河给了赵念卿一个安慰的眼神,又对巴图耶道:“念在王子是贵客,此事我们可以不追究,王子也不必想着用和谈要挟我们,大靖能赢北僚一次,便能赢你们第二次,若王子想要开战,我们随时奉陪!你若还敢对长公主不敬,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宋楚河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就连巴图耶这样杀戮重的人,都震了一震。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镇国公,你最好别栽到本王手中!”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宋楚河盯着他离开后殿,才将目光移向赵念卿。
“手。”
赵念卿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宋楚河自顾自地拉起赵念卿的手,对着宫灯,仔细看了看,她肤色白,手腕被巴图耶一捏,便红了一圈。
宋楚河长眉紧皱,只打一掌,真是便宜他了。
赵念卿被他微凉的手指所摄,一时有些失神,须臾之后立即抽回,又恢复了从前的漠然。
“多谢镇国公为本宫解围。”
宋楚河读出了这话中的疏离,却状似不在意,他凝视她一瞬,道:“殿下没事吧?”
赵念卿避开他的目光,道:“没事。”
宋楚河“嗯”了一声,却道:“但微臣的事可不小。”
赵念卿听罢,疑惑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楚河唇角微牵,笑得无辜又无害,道:“微臣方才为了殿下,将北僚大王子得罪了个干净,若是大王子当真去官家面前告状,只怕微臣要丢官罢爵了……”
“……”赵念卿一时语噎,她确实没想到宋楚河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更没想到他会以如此激进的方式为自己解围,她本不想承他的情,但眼下也晚了,赵念卿懒得与他装模作样,索性道:“宋楚河,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楚河一笑,“微臣为殿下解围,并非全依君臣之谊,还有故人之情。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可否答应?”
赵念卿一脸防备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宋楚河笑得狡黠,语气却温润如斯:“微臣千里迢迢从北疆带了好酒回来,可身边缺少懂酒之人,共饮开怀,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赏脸,与我一叙?”
此言一出,赵念卿面色微顿,她身后的竹心,一会儿看看宋楚河,一会儿又看看赵念卿,脸色隐隐露出期待。
赵念卿却不买账,只凉凉道:“本宫还以为镇国公是见义勇为,没想到居然是想挟恩以报。”
宋楚河不徐不疾道:“殿下怎能如此想微臣呢?要知道,方才微臣为了殿下,还打了那北僚王子一掌,若他真要算账,只怕微臣可能活不过今夜了。”
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赵念卿多年不见宋楚河,竟忘了他是个为达目的,脸皮可抛之人!
赵念卿差点儿气笑了,道:“谁是你的知己!?你可别自作多情!”
宋楚河笑得恣意,“是不是知己,殿下心中明白。”
“你!”赵念卿虽然脾气火爆,可偏偏说不过宋楚河,只得冲他狠狠跺了一脚,匆匆拎裙走了。
竹心有些惋惜地看了宋楚河一眼,只得摇了摇头,也跟着赵念卿走了。
宋楚河见赵念卿如此,不禁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明丽开朗的少女,他心念一动,扬声道:“明日微臣便送帖子去公主府!”
赵念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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