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他该受
元司月被裴佑拉走的时候,殿内的人还有些懵。
最后是司言出面张罗:“都散了吧散了吧,各位大臣,也都回去歇着吧,此事回头再议回头再议!”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大梁的北辰王……怎么就能堂而皇之的拉走他们的长公主呢?
怎么想也觉得此事不对。
可惜寒露山庄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们就是想探究个一二,也是没机会的。
裴子轩面无表情的走了,阿香笑着向他道谢。
他看一眼花园里那两人,抿抿唇道:“不必。”
他还有许多的公事要处理,若不能留在她身边,他便守好这江山便是。
-
花园里,元司月蹙着眉看着面前人。
“放肆。”
裴佑竟然拉着她到了一处假山里,这里的人也早早就被支走,安静的只能听得见风声。
裴佑垂眸看着她,唇角紧紧抿着,透露出一丝丝的不高兴。
“趁着本宫现在还未动怒,让开。”
面前的人纹丝不动。
元司月先笑了:“北辰王这是做什么?难道之前的和离书没收到,还要本宫给你重复一遍吗?”
或许是察觉到她真的动了怒,裴佑才缓缓退了一步,只是依旧挡着半个身子,也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元司月准备走,然后看见裴佑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元司月一顿,再然后,那掌心摊开,里面竟是一颗糖,一颗元司月最喜欢的牛乳糖。
“……”
有那么一瞬间,元司月都不知该怎么说他。
气么?
当然气。
就这么原谅吗?
那不可能。
她堂堂长公主,是能被这一颗糖哄好的?
最后,元司月还是抿唇走了,只是临走前,从他掌心里拿走了那颗糖。
“时过境迁,想必王爷如今还不知道,本宫已经不喜欢这牛乳糖了,不过这糖,本宫的侍夫喜欢,本宫回去送他!”
元司月是一时冲动说出了这话,不过回头想想也没什么不对,她从山洞里走出去,可谁知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几声咳嗽。
元司月:“……”
回头看,裴佑捂着胸口表情甚是痛苦,她有些一言难尽,所以,这是苦肉计吗?
“裴佑。”元司月正色。
“你我如今,当真不必如此。”
她收起了玩笑的情绪,与他正儿八经的说,而她话音刚落,裴佑便起身,重新将人从洞口拉了回去。
“殿下怎么看出来的?”
裴佑这回没让开了,直直的把人抵在了墙壁上。
元司月看着他脸,神色的确有些白,但他唇边又噙着抹笑,怎么看也是装的。
元司月抿唇:“本宫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裴佑嗯了一声。
他从怀中慢慢拿出了一封信,不是别的,正是元司月前两日递过来的和离书。
当着她的面,裴佑慢慢的展开。
元司月竟然有一瞬间的紧张,不知他要做什么。
“这和离书……没有长公主的玉印,所以……算不得数。”
裴佑神色也终于严肃起来,然后当着元司月的面,一寸寸地,将那和离书给撕了。
元司月:“……”
“你放肆!”
“这是殿下第二次对臣说这两个字。”裴佑将和离书撕完,就伸手揽住了她。
假山逼仄,他干脆直接了当的提起了元司月的腰,迫着她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左右已经放肆了,或许出了这个山洞,殿下就会赐死臣,不如再放肆一回。”
他说完,就直接吻上了元司月的唇!
元司月瞪大了眼,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炽热的唇毫不心软的撬开了她的,攻城略池,元司月感觉脑子里要炸开了。
“殿下……”
或许是许久没有吻过她,上一次那种情况,她并不清醒故而不算。
而这一次,裴佑只想好好记住她的滋味儿。
他的唇离开之后又一路向上,亲到额头之后又一路向下,周而复始,元司月渐渐回神,才意识到两人如今有多荒唐。
“殿下……”
裴佑又唤了她一声。
“在臣的世界里,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元司月神色渐渐沉了。
“你在威胁本宫?”她眨了眨眼,怎么也无法将从前温柔顺从的驸马与面前放肆霸道的男人联系起来。
腰肢被猛地一提,裴佑无可奈何的在她耳边叹气。
“臣是说自己……”
元司月又是一愣。
“没有殿下,臣会死的。”
有那么一瞬间,元司月愣住了。
可仅仅只是一瞬罢了。
会死吗?
当初离开的可是他啊。
心口微痛,她神色渐渐恢复了冷清。裴佑也意识到她慢慢变得僵硬,于是慢慢的退开,松开了她。
元司月笑了笑:“裴佑,今日本宫就当你是失心疯。若有下次……”
裴佑看着她。
元司月没有说出那句狠话,但抿了抿唇离开了山洞。
临走之前,元司月还是道:“王爷当真是糊涂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在本宫面前,早就不必以臣自居,而王爷今日之举,本宫也无可奈何,毕竟总不能,举国出战,就为了王爷轻薄本宫吧?”
“况且王爷说这和离书不算,也对。本宫是同自己的驸马裴佑和离,可他已经不在了,站在本宫面前的是北辰王,所以这和离书加不加玉印都一样。”
元司月说完这番话后,再也没回头地走了。
十月的北方已经很冷,冷风萧瑟,裴佑站在原地未曾离开。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裴佑终于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之后,从喉间吐了一口血。
早就过来的阿六此刻终于没忍住现身:“小主人……”
裴佑示意他不许上前,而自己也伸手撑住了假山山壁。
她以为自己是装的吗?
裴佑无奈的笑了笑。
也好,即便她如今再心狠,那也是他该。
该受得。
-
元司月恼怒的回了房间。
她是真的恼怒。
玉瓶和金盏察觉出了这份怒气都没敢上去伺候,而阿香原本以为两人会借着这机会和好,谁知看到极其恼怒的长公主,阿香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可现在谁也没招了。
司言跑去隔壁府邸打听,却不知为何,裴佑回了房之后也闭门不见任何人。
这两人难不成都在生闷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司言和阿香彻底没了法子,而元司月一关就把自己关了两日。
等到第三日时,隔壁府邸终于再次打开了大门。
而同时,寒露山庄也来了一位客人。
一开始,司言以为是隔壁的人,谁知开了门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妇人。那妇人满脸堆笑:“请问,卫公子是在此处吗?”
司言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个卫公子是殿下之前的化名,他点头:“对。”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寒城还有人不知殿下的真实身份吗?
那妇人见他点了头,二话不说就进了府门,大大咧咧的朝近走。
“是就好,这瞧着也是挺大一个府邸呀,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司言被对方弄得有些懵了。
“你说什么呀,诶,你是谁呀?”
“我是谁?我是花月楼的老鸨呀,半个月前卫公子在我们那可是点了我们的头牌!这账还一直没结呢?好歹也是京都的富商公子,不差这几个钱吧?”
司言:“……”
“你说什么?!!”
他已经完全懵了,而那个老鸨还在往里走。
等司言回过神来准备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元司月原本在院子里生闷气,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妇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是卫公子吧?”
元司月皱起眉头看着她,她已经恢复了女装,眼睛不瞎的也看得出她不是公子吧。
“你是何人?”
司言从后面追了上来,就要去拉那个妇人,谁知道那老鸨置若罔闻,只是将刚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这下,不光是司言,包括院中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元司月甚至觉得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老鸨满脸堆笑:“老身冒犯了,但老身着实没了法子,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吧。”
元司月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她笑道:“你这人颇有意思,你看本宫这模样,是你说的卫公子吗?点了你家的头牌?你觉得本宫有福消受?”
院子里的人都隐隐替这老鸨心惊,现下殿下这语气,怕是下一瞬就要把人拉出去砍了。
谁知那老鸨不慌不忙:“老身知道您是长公主,若这点儿消息都不知道,老身就不会上门了。”
“那你倒是胆子不小。”元司月现在也不气了,她倒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殿下说自己无福消受,可殿下误会了,我们花月楼的头牌可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位俏公子!所以殿下,老身没找错人!”
那老鸨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元司月。
她自然想起来了那晚的事,可、可那晚的人,不是……
元司月在这一瞬间生出了怀疑,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哲恒,可她忘记了,哲恒才被她派去监察修建堤坝一事,昨日便离开了。
元司月沉默了片刻,镇定下来。
“你方才说上门是要讨钱是吧?多少钱?”
不就是要钱,那还简单了。
老鸨却摇了摇头:“方才老身这么说是唬这位小公子的,谁敢问您要钱呢殿下,老身是想请殿下可怜可怜我家那位……实不相瞒,那日之后,他对您日思夜想,这两天,都起不来床……殿下心胸宽阔,左右您这府上也差一个伺候的,我家那个疼人的紧,不如您就……”
元司月这下当真是瞠目结舌了。
司言和阿香亦是。
阿香按捺不住,跑到元司月身边问:“殿下……她说的是真的吗……”
元司月:“……”
她神色古怪复杂,看了眼那老鸨。
“你说你家那个头牌,叫什么?”
老鸨抿唇笑:“花月楼的规矩,只有殿下愿意替他赎身见到卖身契才能知道本命,他如今的花名叫小南。”
小南……?
司言也皱起了眉,南……?
电光火石般的,司言瞬间睁大了眼,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可下一秒,他自己就先被惊呆了。
不太可能吧……
要是真的,他是要佩服裴佑一辈子了。
元司月并不知道这个姓氏的特殊意义,她心中又疑惑又烦闷,她明明记得那晚的人是裴佑,还因为罚了哲恒。但哲恒其实那晚也没见到裴佑,所以,会不会是真的搞错了?要是真的搞错了,她又怎么办?
元司月索性站起身,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说有别的目的,大抵就是想引她去一趟罢了。
她点头:“成!本宫今日就去你花月楼看看,要是发现你说了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那老鸨连声应是,脸上全是笑。
-
半个时辰不到,元司月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花月楼,司言和阿香也跟了过来。
今日的花月楼不似那日,没了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倒是多了几分淡雅。里间也都是些正经弹唱的,看上去还颇有几分雅致,元司月跟着老鸨直接上了三楼。
“殿下这边请。您二位,先留步。”
老鸨不让司言和阿香跟,要是平时,司言早就跳脚了,可他今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竟然十分平静的拉住了阿香。搞得阿香也是一头雾水:“你怎么了?不担心殿下?”
“用不着……”司言语气复杂的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阿香睁大了眼。
“你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
司言叹口气:“我算是知道殿下为何前几日要罚哲恒了,那日寒食节……是他陪着殿下进了花月楼的……”
-
元司月在踏进这房屋前,其实也想过那种可能性,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反驳了。
裴佑不会这么大胆,更不会为了见她,使出这种招数来。
可当她真的踏进这屋子之后,却觉得,她半分都不了解她从前的小驸马。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将脑袋埋入她的脖颈。
“殿下……”
元司月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
三日不见,裴佑好似又憔悴了。
“你……”
她怒极反笑。
“裴佑,你当真是让本宫低估了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裴佑似乎没有半点儿掩饰。
“寒露山庄我进不去,想见殿下,只有这个法子。”
他养了两日病,刚刚清醒就想见她。可如今没了驸马的身份,她又不召见,两人的身份根本没机会见面。
好在,一向痴傻的阿六忽然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即便看上去也是个“馊主意”,但是能见到元司月的诱惑太大,堂堂北辰王竟然点了头。
于是才有了这看似荒诞的一幕。
元司月深吸一口气,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事到如今,她觉得把话说清楚是最好:“裴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当真觉得你与本宫还有可能吗?一,你如今的身份是北辰王,大梁人!你回大梁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本宫是大乾的长公主,你与我身份绝无可能,你自己看不清?”
“二,你先前隐瞒了本宫太多,现在也不甚了解你,本宫心有余悸,本宫甚至……甚至有些害怕,就好比今日之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下一步会怎么做,你明白吗?”
“三,——”
元司月说到这儿,忽然顿住,裴佑站在她面前,唇边还噙着丝笑。
“三是什么?殿下怎么不说了?”
元司月:“……”
裴佑唇边的笑渐渐消失,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月月,第一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结果,但你信我,我在处理了。”
“至于第二件事,我承认这个是最要紧的,但你也信我,从今往后,我对你没有半丝隐瞒,我会用余生……去证明。”
元司月笑了。
“王爷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第一件事你说暂时不能告诉我结果,第二件是要用余生去证明,本宫用什么去信你呢?”
裴佑抿唇。
元司月一向都是越气越冷静的人,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就一次性的说清了:“上回在假山时,本宫以为已经和你说的够明白了,可如今想来是错了,今日是最后一次,本宫明日就会启程回京都,王爷,此后山高水远,不必再见。”
元司月说话,就出了房间。
她当真是疯了,才会信了那老鸨的胡话。
等出去后,司言和阿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快?!”
而那老鸨也十分惊讶。
元司月冷冷看她一眼:“本宫回去再治你的罪。”
说完,就跨出了花月楼的大门。
老鸨急匆匆的冲了进去:“小主人,去追呀!”
裴佑这才回过神,他心头痛的有些窒息,他想到她心狠,却没想到她能人的心撕碎了踩,可即便如此,裴佑还是追了出去。
“咻——”
元司月前脚踏出花月楼的大门,不远处的屋顶便有一只暗箭朝她射来,她下意识的朝过看去,下一瞬,就被冲出来的裴佑拥进了怀中。
周遭一片混乱,元司月耳边像是隔绝了一片嘈杂声。
她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人抱着她往下倒,她被他完好无损的护在怀里,元司月极慢极慢的眨了眨眼,视线朝下,就看见那只箭插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裴佑脸色惨白,唇角却朝她扬了扬。
如同那日假山里一模一样。
元司月看到他唇形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没有殿下,臣真的会死。
瞬间,元司月觉得自己鼓足了无数个黑夜建立起来的心防,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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