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守皇陵
其实,方才阿香情绪不稳,上辈子又一直囿于后宫,知道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不过这其中,还是对元司月有一些很有价值的事情。
比如说嘉元帝竟然一直在偷偷吃大量的丹药,再比如,苏陉后来曾进宫与他无数次密谈。
元司月也是在这些消息中想明白了很多事,上辈子她为了做好苏家妇,甘愿住到苏府后宅去,可自从搬过去之后,就像是有人用一双手蒙住了她眼睛一样,后面的许多事,她都已经看不清了。
当然,这些事她现在没法给裴佑说,她尽量挑了一些听起来没有那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乾元三年夏,黄河要发大水。
说阿香做梦遇见天灾,也合情合理。
而且在那场洪灾之中,嘉元帝因为处理不得当导致许多百姓伤亡,失了人心。
大乾花了整整两年才将这场伤痛抹平。
元司月将此事告诉了裴佑,还在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谁知裴佑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而是道:“黄河堤坝早在三年前先皇便提出要修整,只可惜还未落实便驾鹤西去了。而后新帝登基,此事一直未提上议程,若今年夏季发大水,的确是有可能的。”
本以为裴佑听完她的话会怔住,可没想到,现在怔住的人成了元司月。
她看着裴佑,目光深深。
裴佑有些奇怪:“怎么了?”
元司月忽然一下就笑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太耽误你了……若你以前,能和别的世家公子一样去国子监,现在也就没有六部尚书什么事了吧。”
裴佑怔了怔。
“殿下说笑了。”他眉眼漾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被元司月哪句话惹笑,即便知道她只是在玩笑揶揄。
“怎么就是说笑呢!”元司月急了。
“你不知道,那群老古董,只是仗着自己年岁高多读过几本书罢了,真本事没些什么,就好比那个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礼部吏部我都不说什么了,都是文臣。这两个不算吧,工部那老头子现在连九连环都不会了,还指望他做出什么实在的东西,兵部更是,整日就知道养马养马筹备粮草,训兵都是老一套,一点儿新鲜的想法都没有,无用至极。”
元司月越说越生气,裴佑眼中的笑意便越发明显。
“你笑什么?”
裴佑摇头:“没什么,臣也觉得,殿下一腔抱负,若有实权,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裴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深意,元司月却没听懂:“我反正没有和你开玩笑的,那些老古董们,不及你万分之一。”
裴佑此时正准备给她上药,动作温柔到了极点,心里也像掉入了一堆软绵绵的羽毛中。
他从未得到过别人的肯定,但在元司月面前,为了她一句赞叹,他可以再努力一些。
“裴佑……”
元司月趴在床榻上,声音忽然一下变得有些低落。
“嗯?”
“我的伤……能恢复到从前吗?……”
元司月垂下睫毛,她不得不承认,天下女子,大抵就没有不在乎这件事的。这几日以来,裴佑他们不许她看,而她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能。”裴佑毫不犹豫。
元司月勾唇:“你别安慰我。若是刀疤穷尽灵药还有些希望,可若是烧伤,我见过的……”
坑坑洼洼皱皱巴巴的皮肤,是几乎不可能回到以前的。
裴佑动作顿了顿,忽然俯下身来。倘若不是她伤势上未好全,他会证明给她看他不介意。
“刘太医先前说,他的师傅也就是蜀州神医狄先生曾经研制出一种药,能将烧伤恢复到□□成。在大梁,也有一种草药能有此效果,臣会为殿下寻来。”
元司月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她最喜欢裴佑的一点便是,他懂她所有的心思,但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哄她,不说,但去做。
元司月眉眼舒展开,忽然觉得,即便这伤恢复不到从前,她也不是很介意了。
临睡前,元司月想钻进裴佑的怀里,但是被裴佑拦住了。
元司月不解,裴佑垂下眼睫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殿下,今日,陛下已经第二次来传话,问候您的情况,还说要来府上看望。”
裴佑这几日不眠不休,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棋,但是如今嘉元帝要来,他也没有办法阻拦。
元司月听见这话,脸色沉了沉,她不想见。
但是能行吗?
他毕竟是帝王。
这些日子,在得知真相之后元司月几乎没有一时半刻在想,她将来,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自己这个弟弟。
元司月沉默着没说话,裴佑便先开了口:“臣以为,殿下现在应以退为进。”
说起正事,元司月便神情严肃起来。
“怎么个以退为进?”
“殿下愿意去皇陵吗?”
元司月愣住。
裴佑眯了眯眼,这些日子,他一面照顾元司月,一面思考无数种嘉元帝接下来的举动。他既然动手处置了那些点火的人,一个活口也未留,说明他并不想将这件事掀在明面上,至少,不是现在。
元司月很快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守皇陵吗……也好,我也的确很想念父皇和母后了。”
裴佑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虽然这样会辛苦一些,但是殿下会暂时安全。”
元司月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
她并非毫无城府。
裴佑提出的这个举措,的的确确是她现在最好的一条路。
他日夜不停,已经替她想好了未来。
-
次日,长公主府敞开大门。
元司月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时间门,上门看望长公主的人络绎不绝,裴子轩首当其冲。
除夕那日过后,他自责不已,好几次想来长公主府看人,都被管家拦在门外。为了见元司月一面,他甚至去求裴佑,当时裴佑冷冷地看着眼前人,裴子轩咬着牙生平第一次说出了“求”这个字。
可惜裴佑还是没能允,“殿下养伤,不便见外人。”
“外人”二字被裴佑故意加重,裴子轩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她……伤的如何?我已经尽全力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你让殿下……不必忧心。”
裴佑当时看了他一眼,眼神一言难尽。
他不想和蠢人浪费时间门,随意打发了几句便让裴子轩离开了。
只不过这对话被哲恒听见,事后还与裴佑玩笑:“这个裴子轩倒是挺有意思的,虽然蠢,好歹还有几分真心,比苏陉好些。说不定还真能打动殿下,日后成个侍夫也不一定。”
裴佑当即沉了脸转身就走,哲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而今裴子轩又来了,裴佑下意识的想去撵人,不过这回,元司月已经醒了,他万般不愿,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元司月想了想,自己的确想问问除夕那日的行动,便让人带他进来。
可惜她话音刚落,便注意到身边人的沉了脸色。
又气又可怜。
惹得她想笑。
因为她还不能出房门,要见裴子轩,只能在内殿,裴佑黑着脸出去后,没多会儿常平和常顺就抬进来一扇巨大的屏风。
比之前元司月刺绣的那个还不一样,这扇屏风是木质的,又大又沉,把两个少年累得够呛。
元司月在床榻上隐隐发笑,玉瓶和金盏更是,想笑不敢笑,低着头辛苦极了。
裴子轩进来后,裴佑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站在元司月床榻边一言不发,虽然也不打断两人之间门的谈话,但整个人也如同一个冰雕一般,唇角紧抿。
元司月心软,只简单的问了几句之后就赶紧让裴子轩走了,连他送来探望的东西也没要,虽然有些失礼,但她更见不得自己小驸马这般,打发了几句,就让玉瓶前去送客。
裴子轩难掩失落。
“好啦,人走了。”
裴子轩走后,元司月才笑着对裴佑道,裴佑冰冷的气息渐渐褪去,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指尖。
“殿下……”他的语气委屈的很,元司月觉得自己找了一块儿糖糕,黏人的要命。
-
若说早上裴子轩前来,裴佑还允了他进屋,下午苏陉来时,不必通传元司月,连长公主府的大门都没有进。
苏陉脸色难看:“我有要事通传殿下。”
常平冷冷淡淡,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说辞。
不过苏陉没进来,一同前来的苏清璇倒是被元司月邀请进去了。只因这些日子刘成济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元司月正好借这个机会,也给这对儿有情人创造一些机会。
苏陉脸色难看的离开后,没过多久,嘉元帝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在宫中嗤笑一声,“这个裴佑,真是有趣。”
将他这个皇姐当做珍宝一样宠爱。
不过……如此倒也好,他已经在拟让元司月前去皇陵的圣旨,但若是让整个长公主府一同前往,那他倒是又不放心了。
嘉元帝意味深长,决定改一改自己的旨意。
又过三日,就在嘉元帝准备命人去传旨的时候,元司月忽然先来请旨了。
早朝之上,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裴佑替元司月请旨前去守陵,此话一出,百官惊愕,嘉元帝也怔在了原地。
许多大臣不是很能理解长公主此举,纷纷询问原因。而裴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殿下想借此机会清净养伤。
嘉元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复杂。
有大臣犹豫,想开口劝诫,殿下刚刚受伤便去守卫皇陵,此举实在不妥,也实在不近人情,想必陛下不会同意。但没曾想,嘉元帝只是稍微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既是皇姐心愿,朕允了。”
大臣惊愕,裴佑却是悄然无声的勾了勾唇。
“谢陛下。”
下朝后,几个平日耿直的大臣实在忍不住劝嘉元帝收回旨意,却被嘉元帝冷冷怼了回去,一时间门,满朝不解。
消息传回长公主府,今早裴佑进宫,元司月便也将此事告知了其余人。司言和阿香当即表示自己愿意跟着去,哲恒是元司月的贴身侍卫,自然不会例外。
元司月松了口气:“那就快些准备吧,应该很快就走。”
长公主府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出行的准备,即便皇陵行宫的条件无法与长公主府相提并论,但元司月却没觉得有什么辛苦,毕竟,她在乎的人都在。
可又过半日,当嘉元帝的圣旨传来时,听完旨意,元司月足足怔愣了半晌。
圣旨之意,忽然册封裴佑为太常寺少卿,后日便要上任。
此举便意味着,裴佑无法与元司月同行。
长公主府所有人眼中,在这一刻都迸发出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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