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避讳
哪家女儿家中真心心疼的,能叫她不远千里来做一个王爷的妾?(xhwx6)•(com)
孙三缓声道,“不管你以往是如何,有些规矩你如今自然当知晓。东宫一百多处你住得,只这瑶光殿你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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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令婉平静的掖着广袖,状若闲聊一般,含笑道:“这是太子亲口吩咐叫妾搬进来的,不如王妃去寻太子说去?只是太子如今人在禁中总不得空闲——”
孙三拧眉:“此事太子来不来无关紧要,管管他后院一群杂物罢了,他便是来了,又能如何?”
只是孙三这厢话尚未说完,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元熙脚蹬乌金六合靴,一身尚未换下的赤黄蟒袍,昂首阔步而来。
果真是人靠衣装,这身极有气度的衣袍一落去他身上,紧贴着他修长腰身肩线,竟穿出几分丰神俊朗之姿。
便是以往那股文弱阴郁之气也消失不见。
众女眷恍惚间,颤颤巍巍的下跪行礼参拜。
元熙越过众人,眸光直直落向孙三面上。
他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孙三,恰逢听见孙三方才的话,元熙不由得眉心微蹙。
“此处是东宫。你若是想进来,就该收起以往胡搅蛮缠的德行,好好与众人和睦相处。”元熙当着常令婉嘚瑟的面,毫不留情的训斥孙三。
孙三顶着常令婉似笑非笑的眼光,只觉面上羞红难忍,她忍不住唇齿反讥:“以往你是纪王时倒是不见你这副说辞,如今你是当了太子爷了嫌弃起我这个原配了,怎么?将此处宫殿给她住,你是打算废了我扶正她不成?”
孙三说这话时咬紧牙关,眼眶都瞪得有几分发红,却仍倔强的不肯有半分示弱。
像只内里充纸却龇牙咧嘴格外凶悍的纸老虎一般。
元熙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一怔,他摇摇头,如今自己别说是扶正元娘,便是给元娘一个良娣的位份只怕都难。
他不懂孙三究竟想闹腾什么!
“你又是说什么胡话,不过是朝中近来国政繁忙,耽误了册封一事,你可否安分一些?”
“要我安分一点?你该先叫你的这位元娘娘安分一点!”
“你与本宫之间的事,同她何干?孙三,别无理取闹!”
元熙并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他只满脑子想着要如何呵斥孙三,将她这副吃人的德行收敛一些,免得给东宫招惹祸事。
他不是不知将正妃宫殿给了元娘住多有不妥,奈何那日他宴中饮了些酒水,未曾留意便将瑶光殿许给了元娘。
如今想来,元熙并非不明白元娘那日开口求要他赐下瑶光殿,定也是存了与孙三争风吃醋一较高低的心。
他心中也曾怪起元娘来,怨她不够体贴,不知退让。
奈何想她成日待在府中,不知前朝之事,只以为自己如今万人之上,能给她当初的承诺罢了.......
又如何能责怪她呢。
既已发话,元娘也都搬进来住了许久了,一处宫殿罢了,总不能叫他朝令夕改,让人住的好好地搬走?!
这孙三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个道理?
非得当众打元娘的脸?岂知她打的不也是她丈夫的脸面!
常令婉自从元熙入内,未曾如其他女子朝着太子行叩首大礼。
她似乎得了元熙格外开恩,也只是人前朝着元熙侧身福礼罢了。
她如今仍是坐在软塌上,见正妃咄咄相逼吸引去了元熙的眸光。
常令婉敛眸,她轻叹了声,似气息郁闷一般,无奈至极的让步。
叫满室的宫人都不由得替这位心善的娘娘伤怀起来。
常令婉柔声道:“王妃莫说气话,一处住所罢了,妾本未曾想过太多,若是妾住在瑶光殿叫王妃觉得受辱,妾搬走将瑶光殿让回给王妃便是。”
“元娘,你无需如此。”元熙有些愧疚的将视线从孙三身上转向她,见常令婉今日打扮的漂亮,不由得眸光微亮。
“五郎国事繁忙,我不该再叫你为我的事心烦,怪我争风吃醋罢了,这处宫殿我也不敢住下去了......”
孙三眼帘抬起,见那位元娘娘总算肯从她的贵妃榻上起身。
只是这位娘娘身子格外柔弱,才一站起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惹得太子爷愈发愧疚至极,上前搀扶她。
“元娘,你可是身子不适?”
“五郎......”
令婉当着众女眷的面,面颊不由升起几分粉红。
她似是怕旁人听见,只抬眸看着元熙,面上浮现淡然而幸福的微笑。
她握着元熙的手掌,小心翼翼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五郎,你要当父王了。”
元熙一脸的震惊之色,有无措,也有惊讶。
似乎是没料到。
他本人于房事上不乐终,且后院女子一直未曾有人有孕......
无论如何,有孕了自是一件好事。
元熙当即面露喜色,笑问:“何时的事?”
“快四个月了,我先前小日子一直没来,怕五郎白高兴一场便也没说。前些日子才确定了本想亲口告诉五郎的,你又成日不见人。说来这孩子还是随着我们一同在沛郡吃过苦的,想来我也是害怕,只觉得对不起他。那时我为了救灾,还淋过雨,吃过米糠,甚至将自己的衣裳脱了给那些孩童穿,险些染了风寒.......”
两人回忆起往昔度过的苦难日子,不由得都感动起来,常令婉抹着泪,元熙也是一脸的情真意切。
将外人皆忘了去。
孙三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冷冷站旁边,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阖家幸福。
众人震惊过后,不由窃窃私语。
瑶光殿的宫娥们更有不善的眸光落在孙三面上,似乎已经讥笑起这位原配的未来。
她们宫里的元娘娘不仅深的太子宠爱,连皇长子都紧跟着来了,还有何可惧?
一个无宠又没有娘家撑腰的孙妃,拿什么与她们娘娘比——
......
斜阳半坠,正是暮色四合之际。
近来郗珣回府总是深夜,珑月便日日跑回常府,连同早膳一起一日三餐都在常府,吃完了才回燕王府。
若是旁人家的已经出嫁的姑娘,只怕是要被指着鼻子骂了。
奈何如今的常府可没有人会骂她,更没有人敢骂她。
李氏每日变着法子做着膳食糕点等女儿来,这般的日子倒是与珑月成婚前没什么不同。
除了珑月每顿都要被李氏的各式菜肴塞得满满的,吃的撑不下去为止。
好在珑月吃的多,却也好动的紧,从没有闲着的时候,没有长胖的烦恼。
她才从外边逗着糖豆儿四处飞回来,一回李氏院子里,盘着腿便开始掰栗子吃。
如今栗子正是好时节,一颗颗饱满香甜,粉糯的,好吃的叫人停不下嘴。
珑月贪嘴,才吃过晚膳便又吃了许多颗栗子。
李鸾好笑劝她:“这东西虽好吃却不好消食,你当心吃胀了肚子。上回你哥哥与你一般喜欢吃这个,也吃了许多,结果肚子鼓鼓囊囊两三日才消了去。”
珑月摇头晃脑,不信这个邪,“我是铁打的肚子,好吃便只管吃,从来不会不舒坦的。”
她却不知,她这回话大闪了舌头,闹出一出好笑的事儿来。
珑月说起自己明日的正事,她同自自己母亲与嫂嫂嘟囔:“明日阿娘与阿嫂便不要等我来,我一早就去谢府陪着我阿姊。”
珑月眸中发亮,“我阿姊有身孕了,只不过阿姊说她不舒坦,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明日我带些好吃的栗子给她吃,她一定喜欢吃。”
李鸾闻言不由得低着眼,眸光有些无措,无处可落的落在手边茶碗里,“怕是不能吃栗子的,六妹妹该准备些酸的辣的才是,听说有身子的妇人什么都吃不了,都喜好吃这个呢。”
语罢,李鸾抿唇,朝着李氏不免有几分歉意:“倒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见旁人比我成婚晚的一个两个的都有了,连二房比我晚大半年进门的荣娘都有了......就只有我一直没有消息,也是您待我好,从来没有一句不好的话......”
李氏抬眸瞧她一眼,叹息一声宽慰她:“此事越急越是急不得的,旁人是旁人你是你。我当年生了祯儿,不也是足足十年才怀了菡萏。”
此事她说的再多,李鸾心中想不开也是无济于事。
可若是想叫她想开又谈何容易?
她这个当婆母的不说,总有许多旁人背后指点。
李鸾与常祯成婚眨眼间以过了两载,日子着实不算短了。
李鸾是长嫂,性子也是沉稳端庄的,不是心急的人,可饶是铁做的人,被身后一个个弟媳妇赶上,焉能不着急的?
便是在她之后入门的二少夫人都有了身孕,日后还会有三少夫人、四少夫人——
李鸾苦涩道:“我明儿个往寺里拜拜,听说有求子药,灵验着呢。”
珑月眨眨眼睛,大嫂的烦恼是她目前没有的烦恼,可她也劝说:“大嫂别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呗,我阿兄说小孩儿都是又好哭又调皮的。”
珑月看李鸾仍是一门心思想去求药,便多嘴道:“阿嫂要去就帮我也带上些。”
李氏骂说胡话的二人:“你这傻孩子,烧烧香便算了,那什么求子药可千万别吃!若是真灵验,这世上还会有人缺子女的?还有你这丫头!”
李氏忍不住点了点珑月的脑袋:“你才成婚,你急什么!?”
珑月支支吾吾,不好说话,她能说她受不了了么。
李氏不免将女婿往最坏处想,“你与他才成婚多久,莫不是燕王催你要孩子了?”
珑月怕旁人误会了自己阿兄,连忙摇头,可李氏又不停追问她为何想要求子药?
珑月编不出来便只能不说话,默认了让阿兄担着,反正本也是他的错。
这叫李鸾都忘了自己的伤怀,两人一个个都生了怒火起来,“好个燕王,往日瞧着还儒雅知礼的很,怎么就如此急不可耐?”
“妹妹才多大,你们又才成婚多久?就这般催促?果真是年纪大了都急着孩子么......”
......
郗珣今日出宫比往常早,等燕王府马车停在常府门前接小孩儿时,天际尚且透着微光。
少女微光中立着,面庞盈白如玉,身姿玲珑娇俏。
她圆润清澈的眸却有些躲避不敢去看他。只远远小声喊了一句阿兄,珑月便绕过他递去的手掌,一头钻进马车里。
郗珣心中稀奇,便被李氏话里话外挤兑一通。
“菡萏还小,这般小的年纪有身子是件艰难事......”
郗珣被说的一脸莫名,以为是她告诉了母亲二人的房事密切。
他止不住的面颊青白泛红......李氏这才悻悻然放过他。
等郗珣沉着脸掀起车帘踏入车厢,冷冷瞥向那胡言乱语不守承诺的小孩儿。
珑月知晓自己错了,可怜巴巴的缩在马车角落里,嘟着红唇,仍是一副可爱至极的模样看着他。
“......阿兄......”
以为这样他就绕过她?
郗珣忍着羞愤,伸手捏起她软和的腮,冷道:“听你母亲说,为兄成日催你要孩子?嗯?!”
珑月不说话,她脸被捏圆捏扁,偏偏郗珣控着力道,她也不觉得疼,只觉得有几分难耐。
“是我.......”小姑娘带着软糯的鼻音,有些害羞的整张脸都红了,垂眸眼珠子溜溜的转,“不行吗?”
郗珣吩咐人驾车,他佯装微怒,“你这小孩儿自己都是孩子,想要什么孩子。你会教养吗?你不是嫌春哥儿调皮吗?自己想要就赖去为兄头上,为兄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干净了。”
谁料小孩儿听了竟还大言不惭的冷哼了声,学着他捏自己的脸的模样胆大包天去捏郗珣的脸,捏着捏着就跑去他怀里嘟囔:“阿兄才没有名声,阿兄名声本来就坏!”
郗珣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他将小姑娘软和的身子骨往身外拨,怕她在这处马车内又招惹自己。
这小孩儿是真傻得可怜。
似乎总以为仍同小时候一样,成日只要私下相处,她都要坐来自己腿上,钻去自己怀里。
明明是她主动招惹的自己,转过头来自己逾越了一步她又要怪他,恼恨他。
郗珣打算好好教育小孩儿一番,让她懂事。
他板着她的肩,将人扯出自己的胸怀。
珑月仰头,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兄长是不是同你说过?整日往兄长怀里钻是你自己招惹出来的,事后又来怪为兄?”
珑月总能反驳他:“明明小时候就可以,你从来不会拒绝。如今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就因为我长大了你就变了吗?”
说着说着,珑月甚至险些红了眼眶。她恼恨郗珣的厚此薄彼,自己小时候如何都好,如今如何都不好。
只是抱他一下,就扯到旁事上,总要折腾她。
郗珣听她说起她小时候,话里话外叫人听了只怕误会了去,不由得蹙眉道:“小时候是小时候,你若是如今不规矩,就不该怪为兄。”
看似教她规矩些,却也并非不准她不规矩。
重点明明就在后一句。
——事后不该怪为兄
可她真听不懂。珑月眼眸颤了颤,气鼓鼓的坐直了身子。胸膛高高挺着,不该听话时却又十分听话,一路都不再去靠近他。
等回了王府,郗珣有未处理完的政务要往书房去,他想着无需多久便能处理完,便唤小姑娘去陪着自己。
珑月哼了一声,只充耳未闻,鼓着脸嚷嚷着要跑去睡觉。
兄长才不准自己碰她,转眼又是忘了不成?
最终,显然是郗珣受不了。
他往书房去没两刻钟,奏折一字也看不进去,便叫长汲去想法子哄她来。
郗珣轻咳一声,打算说些什么认错的话,便听书房外响起一阵格外不同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
他的书房无人能进,除了她还有谁?
小孩儿已经反客为主,直接推门闯入。
她似乎是才洗过澡,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就迫不及待跑来找他。莹白面颊被氤氲的红润,鬓发渗着未擦拭干净的水气。
珑月哒哒哒地跑去兄长的长案边,有几分小声地唤他:“阿兄?”
郗珣敛眸,执笔仍不抬头的处理公务。
只佯装冷静的模样:“怎么来寻阿兄了?”
不是才生气了么——
珑月眼帘中映着兄长的身影,眼睛笑弯成一汪月牙泉,粉唇下两排糯白色贝齿:“阿兄你还没睡呐?”
她嗓音软和,说着上前将郗珣手中的笔抽了出来。
“我方才困了差点儿睡着了,可是我怕我一醒阿兄又走了,我不生阿兄的气了,阿兄陪我回床上睡觉吧......”
两人处于同一处灯火葳蕤的烛光之下,更衬的郗珣眉眼深邃面容皙白。
良久,郗珣才闷笑了声,他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捋了捋,笑问她:“如今还早,这般早就睡?”
“困了呀——”小姑娘侧过身,倾身向前,将额抵去他肩头。
长汲早在珑月来时,便连忙偷偷溜出去,还替主子爷将门阖上。
门阖上的瞬间,长汲不免瞥见里头的姑娘已经被抱去了长案上。
他当即体贴的叫门廊前伺候的王卫往侧殿退去,再退。
退到听不见里头声响为止——
毕竟,主子与姑娘这两个小年轻......咳咳咳,有时候确实没什么避讳的。
没什么避讳的......
珑月被抱着跪坐去了长案边,郗珣灼热的吻细细密密的缠上她,自身后将她抱着。
偏偏他还义正言辞道:“珑月又来招惹阿兄——”
珑月才不喜欢这处,可她被吻的气喘,只能拿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无措仰头看他。
听他说着颠倒黑白的话,天知道她只是不想一个人睡觉而已。
她带上了些许鼻音:“......阿兄,我膝盖疼.......”
郗珣停下手,拿着自己的外袍给她仔细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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