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晋江
因为明日一早还要去国子监看望宴伯母,晚饭后,穆昭朝就亲自准备明日上门要带的礼品,当天晚上,她更是早早就上了床休息。
只是这一夜却是到了很晚才睡。
至于满京城沸沸扬扬平远郡王带着重礼亲自去庄子上找她的事,穆昭朝也没太放在心上——见到聂峋那刻,她就料到肯定会纷传。
也不对,应该说是在下午答应聂峋的请求时,她就料到了会这样。
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反倒是聂峋的一些做法更让他意外。
夜明珠也好,桃木梳也好,哪个都是意外又都正中她心坎上。
是以,穆昭朝直是到了后半夜才睡着,饶是如此,第二日一早还是早早醒来,因为心情大好,不止没有晚睡的昏沉,还神清气爽。
和哥哥用过早饭后,便带着准备好的满满一车子礼品,往国子监去。
穆昭朝一直坐在马车里,并没有看到哥哥今日一反常态的谨慎。
国子监毕竟是读书人的圣地,穆昭朝今日过来,十分低调,没从前门入,而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低调地从后门进去。
宴伯母和宴庭深也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她和哥哥刚进去,就看到他们正在后门处等着。
许是受原主情绪所影响,在看到宴伯母的那一刻,穆昭朝胸腔里涌上一股浓烈的思念。
她眼睛瞬间就红了。
“小禾……”
宴母满鬓银霜,似是舟车劳顿的缘故,气色有些不大好,是被儿子搀扶着的,看到小禾的那一刻,她还有些瑟缩不敢认。
还是听儿子低声说了一句小禾来了,她才满眼含泪,喊了一声。
穆昭朝感觉自己有点不受控制,本能地朝宴母跑过去,抱住了她。
但到底她不是小禾,没多会儿,心绪便稳了下来。
“宴伯母,”她抬头看着宴母,红着眼睛笑道:“怎么进京都没有跟我来个信啊,我好安排人去接你们。”
宴母昨日已经被儿子提醒过了的,再加上,她也清楚,小禾现在是伯爵府千金大小姐,再喊她阿母不合适,是以听到这声‘宴伯母’,她心里稍稍难过了下,倒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宴母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我们跟着县里的商队过来,州府都特意照顾了,一路也顺利,就没想着麻烦你……长高了,吃胖了,也更漂亮了,好好好……”
慈爱不是装出来的,哪怕是穆昭朝都能感受到宴母身上对小禾的关心。
穆昭朝心里是替小禾欣慰的,只是一想到原主年少早夭,她便有些扛不住宴母包含慈爱的目光。
“宴伯母,这位是我哥哥……”
她转身看向哥哥,给宴母介绍道:“哥哥今日也是来特意看望你的。”
宴母本就是乡间妇人,朴实无华,瞧着面相就是宽厚的实在人,穆初元哪里看不出晏家对妹妹的情分。
他上前,恭恭敬敬冲宴母行了个大礼。
“昭朝幼年离家,承蒙伯母照料周全,这份恩情我牢记于心。”
话落又给宴庭深行了一礼:“昨日当值,没能远迎,回去时,宴公子已然离去,今日特来拜谒。”
宴庭深对平昌伯府无感,认真说来,还带着厌恶,但这位穆大少爷,宴庭深还是听说了一些的,也知道他是真心疼爱妹妹,是以面色也没那么难看。
他看了穆昭朝一眼,而后收敛了情绪,沉声对穆初元说道:“穆大少爷言重了,真说起来,也是小……穆大小姐才是我家的贵人。”
小禾去了他家后,他家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更何况,两年前,平昌伯府更是给了他家一笔答谢费,他才得以求医治病,家里日子也才……这其实是宴庭深心中至痛。
这话说出来,更是自戳自痛。
但他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穆初元眉心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妹妹说道:“宴大哥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在晏家时,宴伯母和宴大哥都把我当家人,要不是宴伯母把我买回去,可能我早就死了……”
“妹妹!”
“小禾!”
穆昭朝话没说完,就收到了两声制止。
宴庭深和穆初元互相对视一眼。
不知为什么,穆初元觉得,宴庭深看妹妹的眼神很温柔,看他就带着点冷漠。
不过认真想来,他和宴庭深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从前也不认识他,若是性格冷淡的人,倒也正常。
穆初元便也没有多想。
国子监一直都给进京赶考的考生预留的有落脚的地方。
只是比较简朴,一人一间宿舍。
不过京城虽然富贵繁华,但真要在客栈投宿,花费也不便宜,也算是给寒门子弟一个落脚地。
宴庭深倒也有银钱住的起客栈,平昌伯府给他们的酬谢金,还有许多,只是宴庭深觉得国子监更清净,再加上来京时他就知晓小禾在京中颇受关注,他也不想住在外面客栈,给小禾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
一到他们住的地方,穆昭朝就把给宴母带的丸药还有药油和膏药都拿了出来。
还带了被褥和毛毯。
“京中冬日冷,这两张虎皮,夜里铺在身下,暖和些,被褥我也带了两套……”
哥哥跟宴庭深说着话,穆昭朝便拉着宴母把东西一一拿出来。
都是些吃的用的,说贵重不贵重,说不贵重,却又很贵重,更难得的是,心意难得,带的都是他们日常能用到的。
宴母十分感动。
又觉得麻烦了她。
“不用不好意思,”穆昭朝笑着对宴母道:“原本我该接宴伯母和宴大哥去庄子上住着的,只是最近庄子上不太方便,宴大哥又要安心备考,还是在国子监更清净些,我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
不是她自私,是聂峋分明就紧张这事,她也不想因为这事,让聂峋分心。
再加上,现在聂峋的处境不太明朗,她也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宴庭深就好好的做他的科举文男主,中他的状元,做他的官,成他的名。
小禾的事,本就是他命里的劫,她又不能冒充小禾对宴庭深做什么,不如保持距离,对所有人都好。
坐在屏风隔档的外间的宴庭深,听到这话,眸色顿了顿。
他忍住了转头朝她看过去的冲动,只是冲再次与他道谢的穆初元轻轻颔首。
“你现在已经回了自己家,”宴母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听到她这么说,马上道:“原本不该去扰你生活的,就是不太放心,想看看你……现在知道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你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
“这都是应该的,”穆昭朝笑着宽慰过意不去的宴母:“而且都是些日用品,你和宴大哥初到京城,定然有许多不便,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些,等再想到什么,再送过来,缺了什么,宴伯母也不要见外,直接跟我说。”
“够了够了,”宴母一迭声道:“哪就用得了这么多东西,这些尽够了的。”
“这有几套冬衣,”穆昭朝又道:“过几日降温,怕伯母和宴大哥来不及准备。”
宴母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穆昭朝正想说,尺寸她也拿捏不准,买的都是常规款式,若不合身,可以再改,就见宴母哭了。
她愣了一下,忙放下手里的冬衣:“宴伯母?怎么了?”
宴母一边抹掉眼泪,一边笑着道:“没事,我就是高兴。”
房间本也不大,里面的动静,外面的穆初元和宴庭深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穆昭朝倒也能理解宴母这个反应,她笑了笑,从篮子里拿过两个橙子:“这是我庄子上自己种出来的水果,又甜又水嫩,我给你剥个尝尝……”
话落,便剥起橙子来,一边剥一边道:“我还带了庄子上种的苹果……”
见她这么贴心,再想到之前打听来的消息,宴母眼泪又泛起。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宴母嗓音有些哽咽:“我们一切都好,你不用操心我们,你好好的就成。”
“我现在挺好的,”穆昭朝冲宴母笑笑,还下巴朝外点了点:“哥哥也很疼我。”
听她提起外面那位期许轩昂的公子,宴母放心地点头:“那就好。”
穆昭朝剥了两个橙子,她和宴母分吃一个,另一个给哥哥和宴庭深分吃。
原本宴母心里很是拘谨,毕竟身份不同了,但看小禾竟然这般自在地和自己吃一个果子,心里别提多开心多感动。
也很是感慨。
她看了外头的儿子一眼,在心里想着,若是儿子春闱高中,也不是全然配不上。
就是不知道小禾现在是怎么想的。
若非几个月前儿子表现有异,她到现在怕是都还不知道儿子的心思。
想到这里,宴母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一直都没察觉。
哪怕是现在,她也还不清楚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以为儿子一心只有科考,对婚事只是听她的安排,并没放上太多心思。
现在再看,儿子不过是性子闷些,又脸皮博,不晓得如何表达。
看看现在,小禾都来了,他都没跟小禾说几句话。
听着里面的动静,宴庭深放下心来,吃完了手里的橙子后,对穆初元道:“穆大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国子监里,穆初元倒也放心。
再加上他本也打算好生同宴庭深聊一聊,比如妹妹的过去,这些自然是不好当着妹妹的面提起。
听到宴庭深这么说,便应了。
见哥哥和宴庭深出去,穆昭朝还诧异地看了一眼。
穆初元对妹妹道:“我和宴公子一道去拜见一下姚大人。”
国子监人多眼杂,穆昭朝本也没打算过去,就跟哥哥说道:“给姚伯伯准备的果蔬在马车上,哥哥一并送过去罢。”
说完,穆昭朝还对身旁的宴母解释了一下:“我在庄子上种的果子和菜,都比外面卖的好吃,京城的贵人们,都愿意去我那庄子上买了吃。”
来的时候宴母就听说小禾现在的有家山庄了,庄子产的东西,极受欢迎,闻言,笑着道:“小禾就是厉害,你这给我们带得太多了,等会儿再拿回去些,我们尝个味就成,你留着好卖钱!”
穆昭朝也笑了:“卖有卖的,这些都是留着自己人吃的……”
说着她小小声对宴母道:“我现在不缺钱。”
宴母心里就更感慨了,还好,还好过来后又听说小禾过得好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穆初元和儿子走远,她又小声叮嘱道:“那也不能拿这么多来,都浪费了,你手里多留些钱傍身,也是好的。”
穆昭朝还是挺感动的。
为原主。
也不算白活一场,就是气运太差了。
“宴伯母是听说了之前的事罢?”穆昭朝道:“放心好了,以后都不会再那样,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这么一说,宴母眼睛就又红了。
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在刚得知消息的时候,就找上京城了。
可她算什么啊。
连家里买米给儿子求医问药的钱,都还是伯爵府给的,她能做什么?
现在来了京城,小禾还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她都觉得老脸没处放。
好一会儿,她才愧疚道:“听说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也实在没有法子,你深哥哥那会儿病重,压根出不了远门,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
穆昭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我都知道的,伯母和宴大哥能过得好就好了,我现在也都挺过来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往后啊,都是好日子。”
宴母心里真真是疼的不行,这么好的孩子,咋那伯爷和伯爵夫人就不稀罕呢?
“哎!”她抹了抹眼角,压着心疼,笑着应声道:“都是好日子!都是好日子!”
缅怀过去,除了伤心,也没别的意义,见宴母情绪还是不太高,穆昭朝便笑着哄了一句:“宴大哥这般年纪便中了解元,可见是文曲星下凡,来年会试必能高中,伯母以后可是要享福了,说不定啊,宴大哥还能给伯母挣个诰命呢!”
说起儿子,宴母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他尽力就好,”宴母笑呵呵道:“就是看他读书读的那般刻苦,连身子都不顾,心疼得紧,这半年尤甚,我劝他都劝不住。”
“寒窗苦读,”穆昭朝自然知道宴庭深的勤奋刻苦:“哪有不辛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等科考结束,就能苦尽甘来了。”
宴母心情好了不少:“小禾也是个有福的,就托小禾的吉言了!”
宴庭深今冬有个大劫,穆昭朝这次过来,特意多带了被褥和东西,就连聂峋昨日送她的那些皮子,她都特意挑了两张送过来,估摸着,应当他命里的那一劫,应当能避免。
不过,她后面也会时时派人来送东西,帮宴庭深避免他命里的那场劫,也算是她替小禾还晏家的这份恩了。
外头,因为开了口说是去拜望一下姚大人,穆初元只得先把这事办了。
他和宴庭深一道往马车那边走,取下那筐水果和蔬菜,准备去见姚大人。
原本话非常少的宴庭深,看到穆初元取下的这一大筐水果蔬菜,想起什么,主动询问道:“这些都是穆大小姐种的?”
提起这个,穆初元可是骄傲得不行:“是的,妹妹庄子上种出来的蔬菜水灵不说,水果更是不凡,满京城都找不到比妹妹庄子上更好吃的水果……”
说着他又道:“刚刚你吃的那个,橙子,就是妹妹亲自培育出的新水果品种,好吃不说,外面还没卖的,满京城想要买一个橙子,都能争破头……”
原本就觉得同宴庭深话题比较少,好容易找到个话题,穆初元便滔滔不绝,说着说着,见宴庭深一脸深沉地看着自己,穆初元这才想起件事来——妹妹的这些种植技术,不都是在晏家时学的么。
自己还在宴庭深面前,大夸特夸。
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后,对宴庭深道:“说起来,还是你们伊川人杰地灵,舍妹承蒙宴兄和宴伯母照料多年。”
宴庭深想了想刚刚吃的橙子,又看了看那筐打眼瞧着就与众不同的蔬菜和水果,眉心微微动了动:“小禾说,这些都是在伊川时学的?”
穆初元没听出异常,点头道:“是的,妹妹不曾忘记你们,我也很感念你们在那几年对妹妹的照拂,虽然这么说像是客套话,但我是认真,日后有任何需要,宴兄和宴伯母只管开口,我穆初元定然万死不辞。”
听他这么说,宴庭深脸色更凝重了些,就连眉头都无意识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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