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秦素素的状态丝毫不比她爹强, 她平时本就是一个没主见的人, 性子更是软和的像面团,捏什么是什么。
被听姑妈这么一问,秦素素就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泪眼濛濛,满脸愧色,抽抽搭搭的,一边抹泪,一边回答孔秦氏的问题。
鲜丹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里,缝缝补补,勉强拼凑出了秦依依发病的原因。
原来,那天秦舅母和杀猪佬对簿公堂时,秦舅舅外出收货,不在本县,衙门的人一时寻他不得,于是就把他俩闺女和大女婿传了过去。
三人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战战兢兢来到公堂上,大女婿孔向荣一听秦舅母做下那种不要脸的事情,觉得面上无光,硬是将妻子秦素素生拉硬拽的给拖走了。
就把秦依依一个人扔在了公堂上。
可秦依依说到底也不过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被迫面对亲生母亲对亲生父亲的背叛,又亲眼目睹亲生母亲被人咬断脖子的惨烈情形,当场便吓得昏死了过去。
一昏就是两天,醒来后就冒出这么个毛病来: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浑身冒冷汗,手脚冰冷,胸闷气喘。
最严重的一次脸都成青乌色了,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
大夫说这是受刺激过度留下的后遗症,只要保持心情舒畅,一般就轻易不会发作,而且就算发作起来也好压制:一碗热糖水即可。
鲜丹蹙眉,心说这不就是低血糖吗,不过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低血糖这种病,而且低血糖病人发作时,除了出汗、心慌、颤抖、面色苍白等症状外,还有另外一种表现——
病人出现精神不集中,思维和语言反应迟钝,并伴随着头晕、嗜睡、躁动、易怒、行为怪异等精神症状。
再严重的还会出现惊厥、昏迷,甚至是死亡。
专业术语叫脑功能障碍,起因是大脑缺乏足量的葡萄糖供应,即便是在医疗技术发达的后盛世,低血糖有时也会被误诊为精神病。
放在这里就叫疯子病。
给秦依依治病的那个大夫应该是个心善的,没直接将秦依依性为疯子,只说她是受刺激过度留下的后遗症。
否则秦依依这辈子就算毁掉了。
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得了这么一种折磨人的病。
鲜丹望着一脸虚弱的秦依依,忍不住心生唏嘘,秦素素更是一个劲儿的抹泪自责,在她看来,那天她要是不扔下妹妹,有她陪着,妹妹也不至于吓出心理阴影来。
跟秦素素有同样心理的还有秦舅舅,在他看来,闺女之所以会被吓出心理阴影来,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把闺女保护好。
这也是他此次带闺女来妹妹家的原因——他是个大男人,就算心理再怎么疼闺女,可有些事情他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只能求助于唯一的妹妹孔秦氏。
孔向荣这个时候也开口道:“岳母突然过世,岳父一人带着依依生活,多有不便,本来我和素素之前都已经商量好了,想把依依接到家里来和我们同住,我和素素照顾她,奈何岳父说这样不好。”
说罢,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孔秦氏。
孔秦氏听说秦依依是硬生生被吓出来的病,早就心疼的眼泪直往外冒,闻言忙道:“你岳父说的对,依依偶尔去你们家小住一两天还可以,长住肯定是不行的。”
姐夫就算再亲,可那也是外男。
哪有小姨子长住姐夫家的道理。
孔秦氏本来还犹豫到底该不该留秦依依住下,毕竟以前依依住她这里的时候,和鲜丹不和,两人闹了很多不愉快。
可亲眼目睹秦依依发病的全过程,又知晓了秦依依得病的原因,孔秦氏对这个小侄女就只剩心疼了,起初的那点犹豫跑的一点儿不剩,对秦舅舅道:“哥,以后就让依依住我这里吧,我来照顾她。”
小时候是大哥照顾她,如今大嫂没了,身为妹妹,孔秦氏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大哥操心好他的两个闺女。
想到这,孔秦氏撩起袖子,一边心疼地帮秦依依擦脑门上的冷汗,一边温声对她说:“依依啊,以后你就住姑妈这里了,姑妈的家,就是你的家。”
秦依依的眼睛一亮,然而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她抿了抿唇,似乎在做什么挣扎,然后挣扎出结果来,摇头道:“姑妈疼依依,依依都知道,可是,可是……”
秦依依欲言又止,撩起眼帘看了眼鲜丹,然后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垂眸道:“可是依依不能仗着有姑妈的疼爱,就给姑妈添麻烦,那样依依会心中难安的。”
孔秦氏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啊,你能给姑妈添什么麻烦……”她忽然一顿,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依依啊,你是不是担心丹娘不欢迎你啊?”
“不是的姑妈,丹姐姐是个好人,她不会真跟我计较的!我……我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太混账了,太不是东西了,我……我没脸住姑妈这里。”
秦依依说完,本就还湿润着的眼眶再次泛出两泡晶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般小可怜模样,谁还能忍心再责怪她什么。
孔秦氏也果然心疼将秦依依楼进怀里,一边轻抚她脊背,一边温声安慰道:“真是个傻孩子,你们姑娘家家的,平时发生点口角,闹点小矛盾,那不是很正常的么,哪有严重到有脸没脸的地步了,想多啦……”
语气温柔,满脸慈爱,极尽耐心,像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孔秦氏,鲜丹忽然觉得有些舒服,心也往下沉了沉。
有什么东西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速度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拽回来细看,肩膀忽然就被人碰了碰。
鲜丹茫然地侧头看向孔临安:“……怎么啦?”
“……”孔临安看着难得魂不守舍的少女,眼中泛起担忧,小声提醒她,“娘在叫你。”
“啊?哦。”鲜丹忙又看向孔秦氏。
孔秦氏方才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温声道:“丹娘啊,你快跟依依,就说你不生她的气啦,要不她都不敢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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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秦氏方才叫了鲜丹好几声,鲜丹都没反应,因此她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温声道:“丹娘啊,你快跟依依,就说你不生她的气啦,要不她都不敢留下来。”
忽然被点名的鲜丹:“……”
好么,兜兜绕绕一大圈,又绕回原点了。
鲜丹彻底回神,撩起眼帘扫了眼哭的泪水模样的秦依依,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感觉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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