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抽丝剥茧的过程
鲜丹能理解张氏此时此刻的心情。
不论孩子是傻还是残, 一个母亲哪怕嘴里子再怎么说着嫌弃, 然而心却始终诚实地为孩子牵挂着。
眼下儿子没了,生死不知,张氏再怎么哭闹都不过分。
不过她婆婆张奶奶却出声呵斥道:“哭什么哭,也不怕为谦儿招来的晦气!”
仿佛只要不哭,她宝贝孙子就能平安归来似得。
张氏一听这话,吓得的立马就用两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婆媳二人都闭嘴不言,睁大眼睛盯着鲜丹。
眼中期盼重的让鲜丹连皱眉的心思都不忍再有。
她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几趟后,忽然停下,视线落在床头处的地面上。
张家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而且这个小少年还是个傻子,想要靠一个小傻子撑起家里的门面,俨然是笑谈。
再加上张奶奶年事已高,本就做不了什么农活,而且老人家还要分出精力看顾傻孙子,所以,准确地来说,张家里里外外,一家三口的所有吃食,几乎全靠张氏一人去拼,去挣。
张氏也不过一介妇道人家,又能有多大能耐?
因此张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就连他们一家三口眼下住的屋子,也是老里正念在同为张姓人的份上,好心借给他们住的。
可即便如此,张氏每天披星戴月、累死累活,也仅仅只是没让一家人饿死而已,至于地上那些东西……
鲜丹蹲身下去,伸出一根手指,往地面上轻轻一摁,再拿起来时,就见她白皙的指腹上多了一点红色的碎末子。
张家婆媳俩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不解地望着她,孔临安却眼尖的看,看见她白皙指腹上的那块儿红色碎末子,先是不解,随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忙上前来。
“这是……糕点碎渣?”孔临安问道,然后惊讶地看着鲜丹。
虽然那糕点碎渣是红色的,然而既然都已经用渣子来形容了,大小可想而知,拢共也不过是黄豆般大小。
且张家家穷,为了省下些灯油钱,一家人晚上几乎从不点灯,今天也就是因为知道鲜丹要来,所以她们才大手笔地点起了灯。
然而因为油量不足,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灯油底儿,所以那一线灯火微弱如豆苗,唯一的作用,也只是让屋内有那么一丝丝亮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如此昏暗的视线下,又是那么小的一粒,而且还混杂在地上的灰尘中,这女人的眼睛是怎么看见的?
震惊与鲜丹逆天的视力,孔临安一时都来不及去想,张家的屋里地面上,为何会有糕点碎渣这种东西。
鲜丹见他双目灼灼,还以为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将指腹上的糕点碎渣送到鼻前闻了闻,道:“是桂花糕点。”
眼前桂花初开,这个时节的桂花糕可不便宜。
她看向张家婆媳二人:“你们家里,最近可有谁买过桂花糕点吃?”
“桂花糕?”张家婆媳二人对视一眼,张氏几乎立刻就飞快摇头道,“没有!”
他们家穷的连一日两餐都要勒紧裤袋吃,哪会有银钱去买糕点吃!
就算有那个银钱,他们也只会买更实惠,更能饱肚子的馒头,谁会拿钱去买那贵巴巴的糕点!
哪怕过年也不会买,更何况眼下还是不年不节的!
不过想到什么,张氏忙又扭头看张奶奶:“娘,您最近有没有给谦儿做桂花糕吃?”
距离他们家大概五六十丈处就有一棵桂花树!
而自家婆婆是做糕点的好手!
张奶奶听儿媳这么问,哪会不知道儿媳心里想什么。
老人家摇摇头,苦涩道:“我倒是想给谦儿做着吃啊,可要想做桂花糕,不是说仅仅只有桂花就够了,还得有白面粉,糯米粉,糖,猪油……你看看咱们家里,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吗?”
她这么一反问,张氏沉默了。
是啊,他们家可拿不出这些东西来,他们家都已经快半年没吃过白面馒头了,更何况糯米粉猪油糖这种贵巴巴的东西。
张脑中保存的最近一次吃糕点的记忆,还是三年前夫君在世时。
想起夫君,张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夫君在世时那么爱她,如今夫君不在了,她却连夫君唯一的骨血都没能看护住,这让给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去地下面见夫君……张氏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呜咽。
常年累月的操劳没能让张氏变得强壮,反而掏空了她整个人,若不是她鬓边过早生出的白发,还有眼角深深的皱纹,单从身形上看,她单薄的就像一个还未曾发育的少女。
本来张奶奶的呵斥都已经到嘴边了,看望着眼前捂住嘴巴无声抽泣的儿媳,想起儿媳这些年的辛苦操劳,那些呵责的话语就像扔进水波中的火苗,再也没法燃烧起来。
老人家也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
光线昏暗的破旧屋子里,妇人的轻啜和老人的叹息声回荡在耳边。
鲜丹见状,心中不禁一阵愧疚,这个家已经艰难的了,如今又因为她发生这样的事情,与婆媳二人而言,说是雪上加霜都是轻的。
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种失去亲人后,所有希望瞬间被抽空的滋味她尝过,那是一种哪怕你指着我的鼻子说不是人,我也懒得反驳的绝望。
得赶紧查出到底是谁背后要害她,救出那个背后想要害她的人,才能从对方口中挖出有关于张家小子的消息。
想到这,鲜丹压下心中翻滚的愤怒,问道:“那最近可有人往你们家送过桂花糕之类的糕点?”
其实她这样问纯属多余,桂花糕可比白面馒头还要值钱,在连白面馒头都舍不得吃的乡下,谁会舍得将贵巴巴的糕点送给张家人吃?
一家子流落到此的外乡人而已。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鲜丹才要精准地进行确认,她有一种感觉,只要找到送桂花糕的人,她就能揪出那个背后害她的人。
也就能挖出更多有关于张家小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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